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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后,父亲便被陆老爷子一气之下赶出家门。断掉生活费,收回别墅钥匙,让这两人只能去挤在一个小屋子里生活。
但又能怎么样?除去天师世家的束缚,母亲和父亲便是一对神仙眷侣。
两人都刚刚博士毕业,父亲在法学领域享有声誉,母亲在教育界也逐渐崭露头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陆绅出生,陆老爷子在医院将陆绅抱走,以此要挟父亲常回本家,并继承掌门人的位置。
一切都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本家依旧不允许母亲进门。
那段时间,母亲常常以泪洗面,父亲心疼母亲,便常常与陆老爷子作对,然后陆老爷子便找到母亲……
陷入死循环。
除此以外,父亲也经常受到本家的埋怨与批判,因为陆绅的出生并不尽人意,没有灵根的人类无法生出有资质的孩子,两人之间的爱情因为家庭背景的差异变得艰难起来。
陆绅的资质并不好,因为是母亲生的。但陆家十分重视陆绅,因为是父亲的孩子。
但一切的不平等在每当父亲偷偷跑出本家,敲响母亲的房门时,又显得没有那么过分了。只要两个人是相爱的,那么世上的阻碍又有什么难以跨过的呢?
母亲依旧在面对父亲时展开笑颜。
……
直到陆探出生。
陆探与兄长不同的地方在于——兄长是被盼望着诞生的,而他是在母亲的胆战心惊下诞生的。
父亲不敢告知本家,就连生产都是找了医生在家里偷偷进行的。
自陆探有记忆起,他都是在父亲的温柔与母亲的悉心照料下长大的。没有人知道陆家还有这么一个小孩。
直到那一天,唐卡抱着邪物敲响了他们所居住的温馨小屋,母亲打通了本家的电话。
——现在想想,估计是那些人早都知道了他的存在,想要试探他的资质吧。
就像要杀害父亲的那个人一样,那人从一开始就布置了那一天的事故,只要等着那一天到来就可以。
……
陆探缓缓闭上眼睛。
面前的女人的脚并未踏在实地,只要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其实就是一个不加任何修饰的简单幻象。但陆探却不想打破这一瞬间的虚假,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幻象,就是他目前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给父亲报仇,找回母亲丢失的灵魂。
幻象中的母亲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声音和记忆中一样温柔。
“小探,你又长高了。”
陆探抿抿唇,并没有接话。
母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从小努力,就是为了证明你是一个有资质的孩子,让我在陆家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进本家的门。
“但小探,我要的并不是这些。
“我只要你和哥哥、爸爸健健康康就好了。
“虽然这好像已经无法实现了……”
遥远的记忆瞬间钻进脑子里,在地铁事件里见到过的事故现场又完完全全的在脑海里展开。
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无奈,父亲为他们撑开的□□最终碎了,血腥的场面就像是要把活着的人反复凌迟,让幸存者开始质疑为什么他们还能活着。
家庭事故中的幸存者并不会暗暗自喜,大多都会认为该死的应该是他们。
……
见陆探一直低着头,幻象中的母亲虚虚地用手指抬起陆探的下巴,后者顺从的抬起头来。
原以为站在幻象面前的陆探眼底一定早已湿润一片,但万万没想到,他已经恢复成之前那双猩红的双眸。
面前的母亲猛地一怔,晶莹的眼泪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小探,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就算失去了灵力,你也不应该做这种事啊……你可是天师,你可是陆家的未来,你怎么能够触碰这些邪魔外道的事呢……”
“……”
陆探垂下眼皮,低着头看着幻象。
神情淡漠的像是想要继续看她表演,但在一念之间、在幻象打算继续开口讲话时,拿出符咒贴在幻象的额头,以实物控虚无。
“够了吧,”一把利刃在手中渐渐凝聚成型,垂着头的男人哑着声道,“你们就只会这个套路,拿人的伤心事出来做恶心事,然后像个臭老鼠一样蹲在臭水沟里不出来。”
指尖被符箓灼伤的部分隐隐发痛,却让神志变得清醒起来。
陆探并没有多么想继续走这漫长的人生路,但是他一定要了却自己的心愿,才可以做出自私的决定。
手腕一动便划破幻象,身形的毁灭以及女人的凄惨叫声让周围再次陷入黑暗。一直制造噪音的收音机同一时间开始滚动磁带,放出来的却是最眷恋的音色,以及最恶毒的话——
“小探,你没了这身怨气,你什么也不是!!!”
……
陆探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轻轻抬起手腕,挥动利刃。
结界应声而碎,周围的声音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在眼前的依旧是那长长的走廊。走廊长而黑,就像他要走的路一样。
一个人要走完这条看不见尽头的漆□□路。
突然的,一股瘙痒惹上喉咙,剧烈的咳嗽声在黑暗中响起,黑夜吞噬了眼泪,肺部的疼痛让他站不稳身子。
陆探晃了晃,在吃掉周围仅存的怨气后,心中的恶意疯狂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