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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三人拐进小巷,很快到了居民楼。
    楼底下稀稀拉拉聚着几个老人,把穿制服的民警围在里边。
    应该是来记录今早上被砸玻璃的那事儿。
    老大爷看到他们,立马招了招手:“小江,你回来得正好。你情况严重,你来跟警察同志说说。其他的我们都聊完了。”
    沈倪听到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居民楼。
    一一顺着窗玻璃往上看,一二楼没事。三楼外墙上留着好几个印子,好在玻璃没受损。唯一遭殃的就是四楼402的玻璃。
    被砸坏了两块。地上那堆残渣就是四楼掉下来的。
    难怪动静那么大。
    江以明点头过去,就站在那堆碎玻璃旁,偏头和负责记录的同志说话。
    就算周围一地狼藉,他只是很普通地站着,也仿佛与周围世俗划开了界限。
    是种沈倪形容不出的,坠于世界之外的感觉。
    许久,沈倪上楼给电器店老板开了门,敲敲打打拆起旧空调。
    听到楼道动静再出来时,江以明已经走过了拐角。
    “哎。”
    沈倪叫住他,叫停了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半晌她问:“你不会得罪人了吧?”
    江以明没什么情绪地抬了下唇角,似讥讽,似解脱。
    “得罪的还不少。”
    沈倪:“……”
    “所以,以后离我远点。”
    第5章 麻烦
    沈倪从没见过江以明这样的人。
    她回屋砰一声砸上门。
    心想,谁还不会摔门呢!
    电器店老板被她吓了一大跳:“这门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回头坏了上我店里来挑五金件啊。”
    “打折吗。”沈倪硬邦邦地问。
    “嘿,看在你是江哥邻居的面上,勉强打一个。”
    沈倪:“……”
    她还不稀罕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沈倪抿了下唇,躲到一边接起。
    “姐。”
    每次对上沈清,她都会下意识收起毛刺。
    前一秒还忿忿不平的语气到了后一秒立马柔顺许多。
    “你自己去那了?”沈清开门见山地问。
    沈倪:“嗯。”
    前两天沈清不在家,一到家听说她的事立马追了电话过来。
    知道她果然去了南山镇,沈清叹气:“爸爸这两天还在气头上,缓缓你就快回来。”
    听她提沈应铭,沈倪立马绷紧了脸:“再说吧。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回去了。”
    “你这两天没用他的卡吧?那你在外边怎么生活?我给你转点应应急,你记得收。”
    沈倪鼻子一酸,闷声:“姐,你干吗对我这么好。”
    “奇怪。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沉默了好几秒。
    那头哄她:“你不是我妹妹么。想什么呢。”
    就是因为这不尴不尬的妹妹身份。
    干吗对我好?凭什么对我好?
    沈倪难受极了。说不清是亏欠还是愧疚,吵架都不眨一下眼的她,这会儿竟然有点想哭。她就是这幅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电话挂断没多久,转账提醒就跟着来了。
    沈倪默默把数额记下,划到另一个账户,标上备注:借款。
    她吸吸鼻子,这还没从情绪里缓过来。
    电器店老板装上空调板调试了一下,嚯了一声:“小姑娘是离家出走啊?”
    沈倪回头瞪他:“你怎么还听人讲电话!”
    “这屋就那么大,我不想听也难啊。”老板耸肩:“再说,你一看就不像我们这的地方人。没事,我嘴巴很严不告诉别人。”
    老板自顾自地说:“我们这很少来外地人。小地方嘛,来个外人大家都知道。你这屋很多年前也是个外来女人住的。长得可漂亮。”
    沈倪追问:“你认识?”
    “我哪认识,我那时才几岁?”老板说,“不都说了嘛,来个外人大家都知道。况且还住了一阵子呢。我就记得特漂亮,别的忘了。”
    沈倪再问,老板也真是如他所说,其他都不知。
    装好新空调,沈倪出门补给了点生活用品。
    回来路上刚好在巷子口碰到江以明,这个点他应该是去医院换班。
    还是那身配色极其冷淡的衣服。黑发细碎散在额前,衬得他肤色更显冷白,倦色也更明显。
    每天进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沈倪一点都不想顺他莫名其妙的态度。
    巷道狭窄,她大着胆拦住对方,先发制人:“我事先声明啊,我其实一点都不想主动和你说话。但——”
    她着重顿了顿:“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以后好歹是邻居,有什么你就明说。”
    静立许久。
    沈倪听到他敷衍地从嗓子眼发出回应,然后说:“我没有回京的打算。”
    沈倪:“……?”
    鸡同鸭讲?回什么京?京城的京?
    沈倪沉默的空隙,江以明显出不耐,再次重复道:“需要说的更明白吗。这次准备返京的援乡医生里,没有我。”
    这——和她有关系吗?
    沈倪消化了半天:“所以你也是京城来的?”
    江以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沉了沉,没说话。
    条件反射地,沈倪觉得自己在这种突然沉寂的氛围里,又被嘲讽了。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处于这样微妙的弱势地位。
    她比了个ok手势,“我再主动和你说话我就是猪”已经送到了嘴边。
    吁——
    边上突然传来口哨声。
    有辆小电驴从狭窄巷口一路窜了进来,连喇叭都没摁,就故意压着排水渠上的水花疾驰而过。
    沈倪被突然窜出的车吓一跳,连蹦带跳往后退了大步。
    水花飞溅,不偏不倚全砸在了她牛仔裤上,留下一串泥点。
    再抬头,只捕捉到一个寸头背影。
    “有病吧。”她忍不住骂了一句。
    等心跳完全平复下来,沈倪突然发现自己刚才那一步退得实在有些大。
    她能感觉到肩胛骨贴在对方胸膛上,脊椎顺着往下,是男人坚硬的胸膛,腰腹,和……
    这个燥热的夏天,从巷子里穿堂而过的风都发烫。
    空气闷闷沉沉,稀薄得很。
    “……”
    沈倪满脑子不合时宜地钻出几小时前男人刚说过的话。
    ——以后离我远点。
    ——离我远点。
    ——远点。
    她倏地炸毛般跳开,一转头果然从男人的目光里看出了些许讥讽。
    “你也有病。”沈倪恼羞成怒。
    ***
    急匆匆跑回家。
    沈倪埋头躲在家画画,画到晚上八点多,效率出奇得差。
    画着画着脑子牵动手指,笔尖飞舞,停笔时再看就是一段男人精瘦的腰线和棱角分明的肌肉。
    画漫画时,画到人体是件很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