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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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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医院走的途中车内维持着低气压。
    夜色坐在前排副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瞥到裴白墨在后排闭眼休息。
    林垦则因为方才裴白墨那句话,满心郁结,一心沉默而专注地开车。
    到了目的地,往秦止父亲秦淮安病房走的路上,林垦趁机拽住夜色胳膊,将她和走在前面的裴白墨拽开一段距离。
    然后压低声音问夜色:“师傅,裴……你很喜欢很喜欢那位,是不是一直这么招人恨的?”
    夜色点点头:“你是嫉妒他长相,还是嫉妒他智商。放心,他会让你慢慢习惯接受打击的。”
    林垦即刻瞪圆双眼:“夜色你他妈是在安慰人吗?我从今天起不认识你。”
    他话毕步伐加快脚步去追裴白墨,夜色在身后看到前面身姿挺拔的两人禁不住微笑。
    这世上的男人,还真是幼稚、无比幼稚以及极端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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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安是n大退休教授,夜色甚至看过他编写的心理学读物。
    南湖秦家是本市名门,亦是书香世家。
    秦淮安这一支人丁单薄,他的妻子早逝,两人只育有一子秦止。而秦止两度踏入围城,也只与前妻魏倪育有一女。
    裴白墨说要带他们来看凶手正在做什么,夜色直觉并不想怀疑,眼前这个颓衰虚弱的和蔼老人,是血娃娃案的真凶。
    并且按照她们先前的分析,秦淮安和凶手的特征完全不符。
    裴白墨走到病房门前停了下来,回身看夜色:“眉峰微蹙,眼角下压,嘴唇深抿。你在为里面的人担忧。”
    夜色没有反驳:“我通常相信科学,偶尔也会相信直觉。小师叔,你真的确定这个案子是秦淮安炮制的吗?”
    裴白墨紧紧自己的围巾,轻笑:“我有说什么吗?”
    “你这样……好像我是黑面的阎王。我一直觉得,以我的形象,只适合演上帝。”
    夜色脑补了一下他脑后闪着金光的模样,艰难地忍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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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听到室内的些许响动睁开眼,示意一旁的护工摇高床位,上身半坐倚靠在软枕上。
    一连串动作做完,微喘乏力。
    他是这般体力不济的情况,夜色松了口气。
    “几位到这里来,该不是来欣赏我这个老头子的容貌。”倒是秦淮安温和随意地先开口。
    他的视线跃过夜色,定在她身后的裴白墨身上,脸上的皱纹勾勒出一个慈祥的弧度:“charlotte几个月前联系过我,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j.p对吗,我见过你的照片。”
    裴白墨身形微弯:“charlotte也在坚持要我拜访您,很抱歉拖得这样晚。”
    这几句寒暄里两度扯到自己老师的名号,夜色脑袋一转自然明白了这一出。
    秦淮安是心理学泰斗,charlotte虽然也是学界名流,可她有生之年从未踏足中国地界,理应不识秦淮安。
    但二人有所牵扯熟识也在情理之中。
    “她很担心你,你要体谅。”秦淮安的话说了半截,裴白墨微微一笑,不做深谈。
    秦淮安的视线又在夜色和林垦身上绕了一圈。
    “并非是单纯来拜访我,为了案子而来,是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话毕秦淮安呛咳数声,护工即刻警醒上前,他摆摆手示意无碍。
    “秦止是我儿子,我了解他,对他的选择自然感到难过。我夫人过世之后,他是我生活的重心。我是个失败的父亲,也很自私,不会大义灭亲。但是我可以保证,我说得每一句,都是真话。”
    一段话,秦淮安说得还算流畅,夜色看向裴白墨,等他开口提问。
    “秦先生,和我们谈一谈,你眼中的秦止一家三口。”
    秦淮安的视线一下子拉得很长:“我爱他们。”
    “魏倪进入陶艺这行,是为了配合阿止做厨师的梦想;阿止做过无数菜,每一道,用的都是阿倪烧制的盘子。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童年一起共度,青春一起共享,梦想也相互配合。很早以前,我就把阿倪当做自家人,我想魏家也是这样看待阿止。”
    这次倒换林垦沉不住气:“既然他们如此相配,为什么会离婚?”
    秦淮安摇摇头:“阿倪和阿止都是有感情洁癖的人。阿倪的孪生姐姐,试图插足他们两个的婚姻。阿倪是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的那个,阿倪的姐姐在他们婚后才回到n市。从心理学……不好意思,职业病。”
    “秦止出轨?”夜色皱眉发问。
    “阿止不是这样的人”,秦淮安再度摇头,“阿倪的姐姐和魏家人相处不睦,自小没有在一起生活,感情也很淡薄,无论魏家夫妇怎么靠近,始终有隔阂。阿倪又是开朗好动的性子,就显得她的姐姐更加阴郁。阿倪的姐姐不久便离开这座城市。一切本该风平浪静,可是很可惜,她带走了阿止和阿倪的孩子,以假扮阿倪的方式。”
    “能说一说你的孙女吗?”裴白墨再度发声。
    “她很乖。”秦淮安终究还是吝啬自己的语言,谈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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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病房,在走廊上,夜色先问林垦:“乖徒弟,你怎么看?”
    “秦止和魏倪因为丢失女儿爆发矛盾离婚,女儿回归前复合,找到女儿后再度离婚。我认为的时间线。秦淮安是心理学家,不需要说得一清二楚。这个小家庭,问题远比我想象的多。刑警队那群家伙真不办事儿,给我们的都是一堆什么破资料,该透露的一点儿没提!”
    “小师叔?”夜色又转身问裴白墨。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裴白墨在原地停了下来,无视周遭的聒噪骚动:“给你讲个故事。”
    夜色点点头,捂住一旁林垦好奇想要开张的嘴巴:“嗯,愿闻其详。”
    她的模样很认真,裴白墨原本想逗逗她,看到她眼底的期待只好真的开口:“从前有一个金牌律师遇到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替一个卷入杀人案的人辩护。检方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的委托人,一个年仅15岁的小姑娘。”
    “律师凭借多年的从业经验,莫名坚信小姑娘的清白,全力扭转局势,使他的委托人免受法律制裁。”
    “几年后,他在媒体上见到一个连环杀人案的追踪报道。凶手所用的杀人方式,与当年他主力参与辩护的那个案子完全相同。这起连环杀人案的最新遇难者,他也依稀有印象。里面包含当年聘他为女儿洗刷冤屈的小姑娘的父母,以及姐姐。这一次,警方锁定的嫌疑人中,依然有当年那个小姑娘。”
    故事讲到这里,裴白墨刻意地停顿。
    夜色很自然地追问:“然后呢?”
    “律师不吃不喝苦思两天两夜,从此再不曾回归法律这一行。”
    “你认识这个律师?”
    裴白墨笑:“是我生父,当然。”
    夜色一怔,他的手就顺势搭上她的头顶一揉:“你们警察的确是笨。色/色,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什么时候见我这么严肃正经地讲事情。说了你就信,骗你的。”
    第005章 .血娃娃
    第五章
    夜色一怔,他的手就顺势搭上她的头顶一揉:“你们警察的确是笨。色/色,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什么时候见我这么严肃正经地讲事情。说了你就信,骗你的。”
    裴白墨的掌心温和,贴在夜色头顶,带给她一阵暖意。
    骗。
    夜色辨不清裴白墨指的是这个故事是假的,还是故事主人公是他生父这件事是假的。
    亦或者,他说骗她这件事,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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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白墨讲的故事用意太过鲜明,不用夜色提醒,林垦已经先向组长许南康汇报进展。
    他们依旧不清楚缘由,却同样相信裴白墨的判断。
    裴白墨讲的故事里的小姑娘是杀人犯。
    也告诉他们,现实中的凶手,是她们一直不曾怀疑过的秦止的女儿,秦遥光。
    女性。所以受害者均未遭受性侵害。
    17岁。与受害人同龄,相伴而行完全不引人注目,所以受害者闹市失踪没有吸引路人的注意,在失踪地,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供给警方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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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年轻的凶犯,本该纯真纯粹的年纪。
    想到病床上残喘的秦淮安、工作室里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魏倪和看守所里等待尘埃落定的秦止,夜色心底一沉。
    “我见过她本人”,夜色在脑海里回忆秦遥光的模样,“她很瘦弱,怎么会有体力搬运尸体?”
    裴白墨淡淡开口:“没有体力搬运尸体,但有能力骗取活人跟她下地窖,去荒野。”
    “怎么排除魏倪的嫌疑?她也是女性,受过女儿失踪、爱情亲情变故的双重打击,心理的异动完全有可能发生。”夜色依旧不甘心。
    裴白墨扫她一眼叹口气:“第一,魏倪所制的所有的陶俑,都是左撇子人像,均是左手持物,她工作室陈列了大量图片可以证明。而地窖内的陶俑,不存在左撇子这一特征,这些陶俑并非出自魏倪之手。断头断臂这样没有规律的破坏性,和虽废弃却码得整整齐齐的陶盘陈列风格完全不同。”
    “第二,魏倪是个陶艺工作者,发泄情绪最先下意识选择的会是少女的双手,而目前发现的受害人,双手洁净未受伤害。”
    “第三,血娃娃这个案件里出现的娃娃,是骨瓷公司2001年出品的主打款。2001年,是秦遥光失踪的那一年。她的学龄档案,从02年初,才有记录。这款娃娃,对她而言一定有特殊的意义。对于失去女儿的魏倪来说,那段时间,她最不能接触的事物之一,应该就是小女孩喜爱的玩具。”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补充:“受害人的致命伤都是割喉导致的颈动脉大出血。通常凶手选择割喉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避免受害人尖叫引人注意;二是她的体力限制她采取其他杀人措施,割喉考验的是凶手的技巧,而不是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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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南康很快反馈过来消息,秦遥光不知所踪。
    寄宿学校、秦家、魏家……所有他们想到的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均不见她的踪影。
    “也许她去了刑警队还没有发现的最后一具遇难者尸体所在的地方。裴大神,你觉得呢?”
    夜色伸出手敲他额头:“我们根本不知道最后一具尸体在什么地方。”
    裴白墨望着这二人的互动眉头微皱:“嗯,很明智的想法。明智的夜色徒弟,不如你分析一下,最后一具尸体,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
    林垦手一抖,隔着后视镜瞄裴白墨一眼:“我今儿可没招惹您!”
    裴白墨理直气壮:“你觉得我在为难你?”
    林垦下意识地摇头:“哪里,大神你可别诬陷我。”
    裴白墨更加的理直气壮:“我刚才的确是想为难你。”
    夜色闻言肩膀禁不住抖动,看向林垦的神色中带着难以掩饰住的幸灾乐祸。
    “既然你已经觉得这么为难,那就算了。”裴白墨的语气听着万分不愿,甚至带几分委屈。
    真正委屈的林垦满腹憋屈吞下肚,立马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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