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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之美称,一日的流水可抵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
天色将昏未昏,街市各处纷纷升起灯火,错落着一路潋滟蜿蜒向舟桥另一端,仿佛银河跌入红尘。倘若这时候有神仙从天上飞过,定也会由衷感慨一句:“好一个热闹的烟火人间!”
轿子才在酒楼门前落定,掌柜的和店小二就跟瞧见了亲爹一样热血沸腾,满面堆笑,迫不及待出来迎接。
见戚展白扶着沈黛的手从轿上下来,苏元良却同随行的内侍一块,在轿子后头追出一身汗,跟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他们又都呆若木鸡。
“二殿下瞧着,似乎快不行了。”戚展白漫不经心地转着拇指上的虎骨扳指,睥睨道,“本王最近正好在训练新兵,殿下若有兴趣,大可过来报名。本王定竭尽所能,帮殿下强健体魄。”
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还故意把“不行”两个字音咬得极重,骂谁呢?
这里本就是闹市,人流往来如织,入夜后就更加热闹。大家听见这动静,不由自主望过来,男人不行,太惨了。看这衣着打扮,他身份应当还不低,那就更惨了。
原本好奇的目光就这么带起几分同情,脚步都慢了许多。
苏元良气歪了嘴,奈何气还没喘匀,想骂又使不上劲儿,只能跟个猴似的杵在路中间被人围观。好不容易蓄足了力气,刚蹦出个“戚”,眼前就冷不丁转起了金星,不得不撑着内侍的肩方能勉强站稳。
背弓下来了,手也扶在了腰上,大口大口倒气的模样,倒真像是肾精亏损过度。
不行。
沈黛捧着袖子暗暗发笑,悄悄瞥了眼身旁的男人。
自下轿之后,他就一直站在自己斜前方,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细瞧就能发现,他单薄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袖底下的拳头始终没松开,俨然一只老母鸡护着绒毛未丰的小鸡仔,谁敢上来跟他抢人,他就敢将那人当街生吞活剥了似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目下无尘的湘东王也会吃醋,酸劲儿上来,能撩倒一整条街!
掌柜的一劲儿给她哈腰作揖,笑得为难,沈黛明白他的不容易,帮他打圆场,扯了扯戚展白的衣袖道:“走吧,我饿了。”
戚展白这才收了气势,牵了她的手上楼。
*
席面安排在酒楼顶层,还是天字一号房,正对底下戏台,开窗就能瞧见护城河全貌。千金难求的好位子,凭他哪般达官显贵都需提前数月才有望订到。
不得不承认,苏元良做人虽不怎么样,但论“享受”二字,他说第二,就没人敢自称第一。
关山越有话寻戚展白说,沈黛便先进了暖阁。
护城河两岸正招呼着放烟火,她提着裙摆小心站上窗边的小阶,扶着窗沿往下瞧。夜风撩动她乌发,绒绒似一团卧云,纤影婀娜,衣袂飘举,单调的轩窗立马风景如画。
苏元良换了身干净衣裳回来,瞧见这幕,不禁心猿意马,上前笑盈盈问:“昭昭可喜欢这里?”
沈黛眼皮一掀,“嘁”了声,转身去圆桌边坐好。
苏元良也不生气,美人就是美人,翻白眼也比旁人好看。
心里更痒了,他舔舔嘴角,扯了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朝掌柜的招手,口气豪迈:“去,把你们那新出窖的照殿红端上来,再加一碟橙酿蟹,清酒醉虾,和清蒸刀鱼。”
边说边转向沈黛,手搓着膝头,笑容殷情得能掐出水来,“他们酒楼新招了厨子,最擅长做这些鱼虾,等菜上来你尝尝,若喜欢,我便做主聘了那厨子,送去你府上,如何?”
他笑得越殷情,沈黛就越觉恶心。
衫子底下两条藕臂冒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一句“不必”刚到嘴边,头顶就盖下一片黑影。
不知何时,戚展白已经回来,“吱吱呀呀”扯了椅子,霸道地横插进两人中间。地方窄塞不进去,他不由分说,抬脚对着苏元良的椅子就是一踹,红木椅子腿登时瘸了半截。
“哎哟!”
苏元良反应不及,摔了个大马趴。痛意扎着尾椎骨,大剌剌往上冒,他疼得倒抽冷气,腮帮子都快吸到牙上。
内侍和店小二忙上去扶人,戚展白只冷冷斜他一眼,掸了掸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坐下,不慌不忙道:“来份糟鹅掌信,雪底芹芽,糖腌的玫瑰卤,和一份奶油松瓤卷酥。”
全然没将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苏元良没好气地甩开内侍,冲过去想揍他一顿,可转念一想今日的目的,又不好发作,只得打落牙和血吞,重重拍了拍衣上的褶皱,讥诮道:“想不到王爷一个大男人,竟也跟姑娘一样爱吃甜食,就不怕那天被这些糖啊蜜啊的浸坏,拿不动刀?”
——变着法儿地反骂他:“你才不行!”
戚展白轻哂,“本王是不爱吃,奈何昭昭喜欢。”
视线随话头一道转落在沈黛身上,眼波深情款款,比他点的甜食还腻人。
一句话,就把苏元良堵得哑口无言。
他原是想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