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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
还大赏?
沈黛拿梅子讥讽她,太后不仅不罚,还、还要赏她,甚至还要赏全御膳房的人?她不是一向推崇节俭的么,现在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就差满宫里鸣锣张贴告示了,要打谁的脸呢?!
这死老太太,屁股未免也太歪了!
沈黛亦吃了一惊。
太后一向维护她,但其实,她老人家也是个古板的作派,终规矩,最不喜的就是那些以下犯上的人。所以就算元韶容生养了皇子,功劳大如天,也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
方才自己这般对元韶容,着实也犯了她老人家的忌讳。太后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已觉万幸,万万没想到,她竟还要赏自己。
今儿吹的是什么风?
沈黛心底涌起一片茫然,忐忑地抬起眼,正撞见太后望过来的视线。
太后本就不是威严的长相,上了年纪后,她脸架子比年轻时更加柔和,慈祥藏在眼角眉梢里,仔细分辨,里头还匿着几分揶揄的笑。
凭祖孙俩多年的默契,沈黛一下读懂她这笑里的深意。
怕是戚展白先她之前,就已经来寻过太后,同她说过他们两人的事了吧!没准还提到了赐婚。
那、那那适才那声“皇祖母”,岂不真是......
沈黛登时心跳如雷,霎着眼睫慌慌垂了眼。
哎呀,这个混蛋!这么大的事,怎都不提前跟她商量一下!害她就这么过来了,还应了那声“皇祖母”,真是......热意从耳根一路直烧到脖颈子,她抬起两手,低声哼唧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却又情不自禁在那片心慌意乱里,偷偷翘起了嘴角。
这个呆子......
太后垂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点一点把自己烧成了虾米,脸上挂上了温和的笑意。
这丫头表面看着厉害,但心实得很,善良又柔软,跟那孩子一样。
那日下午,戚展白特特到她宫里来,破天荒陪她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还留下用了晚膳。
堂堂七尺高的男儿,谈及家事国事时不慌不忙,才一提自己的终身大事,脸就立马红了。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走路也莫名其妙顺了拐儿,无措的样子,就跟这丫头现在如出一辙。
可真是难为他们了,在这事情上都能凑一块儿去!
太后无奈地摇摇头,脸上不禁泛起仰月般的笑纹,手里的菩提珠子数得快了些。
视线转向窗外,定住,也不知在看什么。精明的眼眸里浮现出些许怅然的味道,数珠的手指停下,人也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良久,才发出一声绵长的叹。
“我想娶昭昭为妻。”
那日,他憋了大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眼里的光,和身上那股子认真执拗的劲儿,是她这个姑祖母从没见过的。就好像她不答应,他就要上人姑娘家里头抢人似的。
其实也难怪。
这孩子,打小脾气就硬,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头自己扛。这些年,他无论在外头吃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大的罪,都从没在她跟前抱怨过一句,更别说提什么要求。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这一回,他放下所有骄傲,求了她。
为了这个小丫头。
原先,她还不怎么放心,倒不是不愿让昭昭进戚家的门,只是不确定她到底肯不肯。可现在,她心里是真真有数了,又如何能忍心不去成全?
阂眸定了定心神,太后转而望向元韶容,眼底的温和悉数隐匿不见,那算不上笑的笑容里,有耐人寻味的深意。
“淑妃方才有句话,说到哀家心坎上去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不该掣肘的事,就把手老老实实收回自己口袋,莫要宵想那些有的没的,得不到,还徒增烦恼。”
“这盒梅子,就算是哀家送给淑妃,还有你领来的那些姑娘的见面礼,拿回去好生消受吧。”
宫人得了她眼色,颔首捧上那珐琅盒子。
绛紫色酸梅挤挤挨挨窝在里头,满满当当一整盒,光看着牙就已经酸倒一大片。
元韶容下意识咽了咽唾沫,腔子里宛如有一百只爪子在同时抓挠着。
沈黛拿大赏,她就只得一盒酸梅子,还得跟别人分。这么多人,最后能给她剩一个核,就算不错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太后说梅子甜,谁敢说不甜?太后要赏梅子,谁敢不收?
暗恨半天,元韶容勉强扯起个算是笑的弧度,接下一盒酸梅,嫌恶地垂瞪了一眼,屈膝囫囵行了个礼,“臣妾......谢、谢太后赏赐。”
一句话几乎是咬着槽牙,从腹喉深处搓磨出来的。
太后明白这里头裹藏着的不甘,漠然一哂,抚着引枕上的百鸟朝凤纹,幽幽道:“淑妃协理六宫,就是这么立的规矩?从哀家这里得了赏,随便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就谢完了?”
这是要让她跪下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