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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反正我有没有你这样的女儿,都无所谓。”
    这样绝情的话,或许很难中伤到成年人,却足够伤害心智尚幼的孩子。
    她扭头就走。
    薛枞听到摔门的响动,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让你跪着。”薛薇冷声道。
    薛枞却头一次违抗她,在姐姐即将离开家门的时候将她拦住。
    暮色已深,她满脸泪痕地往门外闯,心里也忐忑得很,明知外头危险,却也被满腔的愤怒和委屈逼得不愿回头。但薛薇不会心软地来找她,也不会给她任何台阶下。
    薛枞却挡在门口。
    “别哭了,”薛枞伸手去替她抹眼泪,又扯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回客厅,“外面不安全。”
    薛枞很闷,连表情都一成不变,偶尔逗弄着是有趣,久了,就和玩腻的玩具一样,吸引力随之大大减弱了。她在外头玩得晚了,也总是薛枞来叫她回家,跟个甩不掉的拖油瓶一样。
    可今天,也是这个小拖油瓶,抬起袖口,笨拙地替她擦眼泪,笨拙地抱抱她,一遍一遍地说:“别哭了。”
    “为什么我们的妈妈是这样的。”她的泪水被薛枞越擦越多,“她根本不喜欢我,随时可以把我丢出门去。我只是她完成愿望的工具,如果做不到,她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没关系,”薛枞去拍她的背,“我陪着你。”
    “那我是谁呢?”她哭得越来越放肆,也听不进去薛枞的劝慰,积聚了多年的泪水和不满都这样倾泻出来,“我就只能被她操纵吗?”
    薛枞见她哭得厉害,都有些手足无措,他去扯了许多纸巾,递给她,却没法解答她的困惑——这同样也是薛枞的困惑。
    “那你再哭一会儿吧。”薛枞实在没办法了,他去卧室拿出一个拍立得,是宋澄去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给他的,正好派上用场。
    “咔嚓”。
    她听到拍照的声响,通红的眼睛睁得更大。
    “……你哭起来长这样。”薛枞将打印出来的照片地给她,“快点哭完吧。”
    “又、又不丑啊。”姐姐瞪了他一眼,还抽噎着,却又讷讷地点了头,薛枞这才如释重负一样:“那我继续去跪了。”
    那次事件的最终收场,是薛枞也被迫开始练习并不喜欢的芭蕾。
    薛薇不再惩罚他们,也是因为发现了薛枞的天赋。
    薛枞本就习惯了待在家里,多了些课程,对他的生活也没有太大影响。可当姐姐去了舞蹈学院,开始住校,日子对薛枞来说就难熬了许多。
    他升入了正常学制的中学,而不是如薛薇所愿,专业学习舞蹈。薛枞答应薛薇不去住读,而是每天回家的时候抽出时间练习芭蕾,才勉强使她妥协。
    可薛枞的成绩优异,为了保持这样的成绩,不得不投入大量的时间在自己的课业里。晚自习之后,又要被薛薇逼着,像舞蹈专业的学生一样,花费五、六个小时进行训练。
    薛枞坚持了一个学期,身体都濒临崩溃,才下定决心地跟薛薇说起:“我可以放弃吗?”
    薛薇神色如常,淡淡问道:“你决定好了?”
    “嗯。”薛枞能够咬牙撑着,并不是出于畏惧,更多的,却是出于同情。儿子对母亲抱有同情,实在是怪异得很。但他是真的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开心一点,所以才愿意去满足她的愿望。
    他们是在晚饭时交谈的。但是为了配合薛枞的训练,这晚餐的时间,也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薛薇听他说完,把碗放回桌上,用纸巾擦了擦手。她的手指纤长,青花瓷的图案更衬得肌肤白皙如玉。整理好这些,才站起身,走到门口,那双纤纤的手只轻轻拧了门把,将门开了一个小缝。
    “过来。”
    薛枞顺从地走到她身边,被她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推到门的外侧。
    “既然不愿意,就别回来了。”
    薛薇看也不看他,将门又轻轻地拉回来,自顾自地回到饭桌前,一个人安然地将晚餐进行下去,就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薛枞靠在门口,他刚洗过澡,穿着薄薄的家居服,连手机和钱包都没有,根本无处可去。
    可是他也不会试图去敲那一扇门,那是一扇不会为他敞开的门。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他的腿都有些发抖,才狼狈地蹲在地上。冷风灌进衣领里,他只能搓着手给自己取暖。
    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尽头呢。
    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长大呢。
    薛枞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隐约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乔乔,”那人握住他的手,想拉他起来,却被触手的冰凉惊到,忙解开自己的围巾,将薛枞的手捧到自己仍带着暖意的颈边,被冻得哆嗦了一下,“怎么回事?”
    薛枞感觉到肩上被披了件暖和的外套,慢慢抬起头。
    晨光熹微,有细纱般的薄雾弥散在天空,薛枞像是对焦一样,眯了眯眼睛,又重新睁开:“……宋澄?”
    宋澄见他冷得厉害,那脸上却仍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也不像是很难过的模样,心却有些揪紧:“是她把你关在外面吗?”
    薛枞轻轻地点头。
    宋澄将他扶起来,才开始敲门。又怕薛薇不答应,提高了音量:“薛阿姨,是我。”
    薛薇将门打开,看到被宋澄架着的薛枞,眉头一皱,就想将门掩上,动作太急,差点将薛枞的手指夹住。
    还好宋澄将手抵在门边。
    “上次她练习的曲目,我刚学会了,”宋澄笑得真诚,“挺难的,练了一个星期。”
    宋澄作为薛枞姐姐的朋友,是唯一一个不会被薛薇挡在门外的,这得益于他琴技纯熟,可以打着帮忙伴奏的旗号登堂入室。
    薛薇果然把门又拉开了一些:“进来吧。”
    宋澄趁机把薛枞推了进去:“那我先弹给您听一听,等她回来,让她再配合一下。”
    “别傻站着了,回卧室休息去。”薛枞被动地被他拽进客厅,呆立在原地,又听他在耳边悄声道,“记得说点软话。”
    宋澄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还要记得吃药。”
    双方僵持的结果只能是妥协,上一回是薛薇,这一次就只能是薛枞。
    他不得已,只能坚持这种高压的训练。可是体力的严重耗损不仅让他白天提不起精神,连晚上面对薛薇的时候,都昏昏欲睡。
    于是制定的规则又多了一条,完不成当天的训练计划,就不能吃饭。
    薛枞是被强迫着,才会学习芭蕾,所以学校的课业只能自己咬牙坚持。高负荷的身体运作和不规律的饮食,终于在某一个傍晚气势汹汹地反噬了薛枞的健康。
    他中午就没来得及吃饭,从学校回来只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