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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上次之后,就没人联系得上他,大家都很担心。”
    “是吗,”薛枞没有如路衡谦想的那样,露出关切的神色,他无动于衷,“又关我什么事?”
    那目光锋利,直视着路衡谦眸中的焦虑,要将它搅碎一样,却又澄澈得像是将人照得无处遁形的镜面。
    路衡谦被这目光一刺,自知理亏,因薛枞冷淡态度激起的不满,又悄然褪去了一些。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劝说道:“你不是他的朋友吗?而且他对你——”
    “朋友?”薛枞像是觉得可笑,挑了挑眉,“我好像高攀不起。”
    路衡谦一愣。
    他从没细究过孟南帆与薛枞的关系,见他们总是搅在一起,便理所当然地认定二人关系匪浅。即使出了上次的事,他也以为多半是源于误会。可薛枞竟仍然与高中时候一样,根本不把孟南帆放在心上。
    但路衡谦本就不适合充当说客,话到这里,也不欲与薛枞争论,只道:“就算这样。你联系他试试,好吗?”
    “不。”薛枞拒绝得毫不犹豫,又伸手将他隔开,“你也可以走了,不要挡到光。”
    路衡谦难得地收敛了脾气,但他见薛枞的做派,又觉得自己压根儿没有误解过什么。眼前的人,果然自私且冷漠,不具备丝毫同理心。
    那日孟南帆受伤被送去医院后,路衡谦因为下午还有会议的缘故,先行离开了。孟南帆的伤口其实不深,却也住了几天院,谢绝了所有探望,到出院那天,人却不见了踪影。
    他之后与路衡谦联系过一次,语义含混,大致是说自己要出去一段时间,不用找他。过了不久,又打电话过去,反复叮嘱他别去打搅薛枞,之后便关掉了手机。那通来电,成为他失去踪迹前的最后一次通话。
    直到近两个月彻底的杳无音信,才让周围的人觉出不对。平日里与孟南帆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向路衡谦打听,孟南帆的妈妈也有些坐不住了,想要报警。
    路衡谦后来去过他家中一次,见满屋都是凌乱的画具,地上堆了几幅胡乱摊开、没有完成的油画,就这样被遗忘在了客厅。
    至于程煜——路衡谦早就让秘书联系了他的父母,将人领走了。
    他倒没觉得孟南帆是出了什么意外,思来想去,记起孟南帆含糊的语气,也只推测出症结在薛枞这里。
    “我可能做了没有办法弥补的错事,”那时的孟南帆相当消沉,说话也颠三倒四,“但我也已经快分不清臆想和现实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要离开一阵子,”从前总是恬然又轻快的笑意消失殆尽,孟南帆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语气沉静下来,“先让我整理清楚。”
    他没有留给路衡谦回话的余地,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联想到孟南帆之前的心理状态,甚至出现过的另一个“人格”,路衡谦猜测他的精神出现了紊乱和异常,便只想尽快将人找到,再找合适的医生进行治疗,以免拖延久了,造成更加难以估量的后果。
    可路衡谦应付不来薛枞。
    他想要强硬地将人带走,又担心孟南帆知道后更加不快。
    有零星的雨滴落在肩头。
    沉甸甸的浅灰色烟云飘在天空,天色也暗沉下来,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路衡谦站在薛枞身边,比他高出许多,低头便能看到雨水顺着薛枞渐湿的黑发滑到额头,再渗进他的眼睛。薛枞抬手揉了一下,眼眶因为异物的侵入而泛红。
    薛枞的体质看上去就是极弱的,路衡谦伸手替他挡雨,却耐不住雨势渐大,只好脱了外套,替他挡在头上。
    “你怎么还没走?”薛枞偏头避开,眼眶却像是更红了一样。
    路衡谦本想将他推到不远处的商场屋檐下躲躲雨,又见薛枞浑身都淌着水,脸色越显苍白,两颊也透出受了寒的淡粉色,便打算将他带到自己在附近的一处公寓。
    “先去我那里,”没有给薛枞再次反对的机会,他直接推动了轮椅,“等雨停了送你回去。”
    行动受制于人,是薛枞最无力最挫败的时候。挣脱的后果,只能是更加狼狈地摔到沾满泥水的地面。
    他咬牙没有说话。
    四周都是仓皇避雨的人群,像一群无处逃窜的虫子,而他是其中最无能为力的。
    薛枞微微闭上眼睛。
    路衡谦的公寓是顶楼的一个大平层,客厅与卧室都安装了落地窗,将视野拉得更加开阔。
    他将薛枞带到客厅,见他的轮椅也湿透了,便把人扶到沙发上,替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又把轮椅推到旁边晾干。
    薛枞瞥了一眼落地窗外的风景,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
    路衡谦将他安顿好之后,给孟南帆发了一条短信,说是薛枞在他这里,其间还一连接了许多电话。他怕吵到薛枞,便顺手关了门,去到另一个房间,连跟薛枞再交代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他其实很忙,为了孟南帆的事情才丢下一堆工作奔波,甚至不愿假手于人。
    随着阅历的增长,路衡谦待人接物都比少时更沉稳一些,连面目都随着逐渐成熟而显得更加俊朗,是可以被托付和依靠的人。只有面对挚友的困境,才会偶尔地失去冷静与自制。
    没有比他更可靠的朋友了,可是当他的眼睛看不见你的时候,便没有比他更无情的人。
    薛枞始终是没能在路衡谦心里留下一丝痕迹的。
    甚至连寄生于孟南帆身体里的那段岁月,随着新生“人格”的消失,在路衡谦心里也渐渐淡去了。
    路衡谦可以为了孟南帆而对薛枞不问缘由地动怒,也可以因为他而低下身段地道歉。
    或许十个薛枞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抵不上孟南帆的一个伤口或是一个微笑。
    无论如何,薛枞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巨大的落地窗似乎要将雨中的整座城市都纳入视野,铺陈于眼底。令人无法忽视的高度,终于带给了薛枞胆怯的不真实感。
    街道上匆匆而过的陌生面孔,都雾化成了漆黑的剪影。
    薛枞尝试着闭上双眼,可眩晕感仍然摆脱不去——他能够欺骗自己的眼睛,却无法骗过本能。
    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薛枞强自冷静下来。他逼迫着自己向窗户的位置望去,却找不到可以遮挡它的帘幕。
    路衡谦的这处顶层公寓胜在采光,包裹着客厅的三面墙壁都被完全透明的落地窗取代。只一眼,就让薛枞的呼吸再次一滞。
    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眼前的一切都仿若带了重影。
    他的手心也渗出汗水,心脏的鼓动越发剧烈。
    薛枞有一个无人知晓的软肋。
    他没有为此寻求过医生的帮助,也就不知该将这种恐惧归结为简单的恐高,亦或是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