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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和他有什么直接的关联,或者说他从来都抗拒去知道近在咫尺的真相。
“到现在还装作不知情?”宋澄觉得这个人简直无耻得心安理得,自私的人会活得更轻松在沈安身上大概是得到了印证,“薛薇是为什么自杀,沈乔为什么会残疾,她为什么会死,你都不知道?”
沈安不觉得自己应该向宋澄解释,可是说到底,他从前无力阻止,之后也在竭力弥补。薛枞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做不到更多了。
他当然想维持几乎不存在的兄友弟恭——或者说更深一层的,其他感情,豁出命都可以。
“你恬不知耻地享受本来属于他的一切。你后来的‘幸福家庭’建立在他支离破碎的人生上,”宋澄的词句里是经年沉淀的愤怒,可是从前年幼时却没人有能力做出反抗,如今一切都晚了,“你还假惺惺地和他分享——分享什么?令人作呕的亲情吗?”
沈安的反驳源自本能:“我可以都还给他。”
可是这种伪善在宋澄这里行不通。
“我正在让你还。”他看着沈安因为疼痛而微微泛红的双眼,抿紧的嘴唇,“一件一件地。”
忽然想到很多年前,那个因为持续熬夜而红着眼睛的少年,打着哈欠还安静守在他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的模样。
那时宋澄的父母因为意外去世,沈乔临近考试,却把最后复习的时间都用来陪他,替他把那些虚伪而居心叵测的亲戚挡在门外——因为还未成年的宋澄需要监护人,或者说财产代管人,后一层身份才是令人眼红的根源。即使只有一年。
“不要让他们看见你哭。”沈乔陪他守在灵前,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低声说,“在我面前哭。”
宋澄把他很紧很紧地搂在怀里。沈乔被箍得痛了也一声不吭,他肩膀的衣料渐渐被什么浸染,湿润了一片。他于是也非常用力地回抱住宋澄,认真而略显生涩地拍他的背。
宋澄想了很多,也或许什么都没想。他好像在拥紧生命里仅剩也因而变得弥足珍贵的宝物。
第二天,宋澄又恢复了往常模样。前来吊唁的长辈叱责他冷血,连父母去世都能若无其事,他笑着应了,在律师的陪同下,面对遗产的纷争处理得滴水不漏。
沈乔陪他度过了最难熬的一周,其间还去参加了考试。由于长期睡眠不足,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一场感冒拖了几天之后转成高烧。
再然后,因为这场过度疲惫引发的后遗症,致使沈乔被迫留在公寓里,等来了一场大火。
宋澄深深凝视着沈安与沈乔源自血缘的那一抹相似,却恨不得将那些部件统统剜下来剁碎。
“你是无辜的,他也会这么说,说不是你的错,”宋澄收敛了情绪,眼底却蓦然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神色,转而消失无踪,“因为他太乖了。只会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所以才过得这么辛苦。但是人最好别让自己活得不痛快。”
“我不像他那么好心,也没有耐心,追根究底好像什么都阴差阳错,谁都不是主犯,负不起责任。”宋澄继续道,“我只负责揪出推波助澜的所有人。让口口声声说体谅他的人……让你们,真正‘体谅’一次,再看看能不能大义凛然。”
沈安因为失血而有些晕眩,忽略了宋澄口中的“你们”。
他的神思开始涣散,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将雪茄在水泥墙面摁灭了,随手丢在一边,又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似乎对沈安瘫倒在地上的姿势不太满意,宋澄朝他的肚子踹了一脚,直到沈安在疼痛的驱使下卷起身体,才提起绑在他颈后的长绳,将沈安抬高。那把刚击中他右腿的西格p320抵在他的下颚,仿佛即刻就要送他一程。
有那么一瞬间,沈安觉得宋澄看他的眼神竟和薛枞极度相似,骨子里似乎有着同样毁灭和破坏的欲望,只是有人用规则将自己牢牢束缚了起来。他终于承认薛枞是真的恨他,恨不得想要杀了他。
“从这里开枪,子弹会穿过脑干。”宋澄说,“你就再也不会碍眼了。”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拿出一把匕首,将绳索割破,再把沈安整个人随意地往旁一扔。
额头磕在地面,沈安在恍惚间觉得空气里的温度似乎持续上升,眼底闪烁着的是跳跃的火光。
他以为那是幻觉。
但现实是,宋澄不知什么时候将堆在一旁的杂货引燃了。废弃仓库里,浓烟逐渐弥漫开来。
留给沈安的只剩下方才割开绳子的短刀,和几米之外正被宋澄打开的一扇门。
“我很乐意看你挣扎,然后绝望的表情。”宋澄侧开身体,示意他往房间里看。
沈安顾不得被血和灰尘糊得看不清的视线,竭力睁大了眼睛。
那扇门里并排躺着两个人,是周玉琪和沈易,仍是昏迷的模样。
“现在选吧,你先救谁?”宋澄站在门边的位置,“她和沈乔当年所面对的,你也试试吧。”
“易地而处,你体会到他们的心情了吗?”
“你这个疯子。”沈安目眦欲裂,全身都在发抖,“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要看你有没有命活着回去,再假装无辜地找人哭诉了。”宋澄眯起眼睛,“别浪费时间。现在还来得及,去救人吧。拖着你的腿,像狗一样爬着去。”
“晚了你们就死在一起了——当然我不反对。”
沈安呛了口浓烟,拼劲全力地用匕首割破余下的绳索,挣脱出来,手肘支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恐惧和憎恨都还来不及升起,全副心神只能牢牢集中在动弹不得的父母身上。
“是不是觉得不公平,不是你的错?觉得恨吗?”宋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乎很享受于旁观沈安愈发绝望的眼神,“可是也没有人问过他原因,没有人问他觉得公不公平。”
“他有什么错呢?”宋澄问道,“你现在体会到的不过万分之一。但他早已承受了很多年。”
沈安从前不能想象世界上竟然有人能疯狂到这样的地步,宋澄是要把薛枞所经受的毫厘不差地报复到他的身上。他恨不得什么也听不见,此刻没有人能救他,可是宋澄的声音却像是催命的符咒:“你还觉得自己有资格说是他的家人吗?”
“身败名裂不够……你们这样自私又虚伪的一家人,不尝到苦头是不会后悔的。”他没等到沈安的回答,当然也并不准备去等,“接下来的节目无趣,我就不观看了。”
宋澄从容不迫地从仓库正门离开,并没有将它掩上。他特地选了周围没有其他建筑和植被的地方,即使放任火势,也不会蔓延。
但他还是很快拨了消防和急救的号码。
如果送医及时,沈安大概率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