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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仅此而已。你知道吗?”
    浓重的鼻音令薛枞的回答显得失真,他说:“我知道。”
    薛枞没有眨眼,可是那些水珠仍然源源不断地从里头往外跌落。
    宋澄看着这双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眼睛,却又依稀觉出某种不可追回的遥远与陌生。它被牢牢刻印在心底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最初松动的那一抹笑意,又不好意思地悄悄隐去。恍然梦醒,竟已离开了许多年。
    溺水的人会本能抓紧身边的活物,想要挣扎求生,但往往是一同沉没。
    那些畸形的强占欲还能否称之为爱,他也不打算再行验证。
    “还认得吗?”宋澄将摄像头往房间内部扫视了一圈。
    薛枞看到了那架白色的施坦威,他们一起挑选的,不知何时被搬来了这边。琴盖紧闭着,琴凳上有一个敞开的木匣。宋澄调节了焦距,以便薛枞能看清楚里头装的东西。
    有一块黑色的腕表,从表带的磨损程度能看出年头。旁边是不注意就会忽视的一张sim卡。木匣外还零散地摆了些碟片、剧目用的铃鼓、缎带、羊毛围巾、半根曾经点燃烟花的奶油香薰烛灯——大概是那夜烧剩下的。最右侧是一个生日蜡烛,“1”和“8”顶上趴了头可爱的麋鹿,麋鹿角弯弯曲曲扭下来,折成数字的形状,还没有被点燃过,已经很旧了。
    薛枞头一次回想起那块手表的来历。大概是因为它被细致地和其他东西归拢在一起,又布置在这个房间,意义过于昭彰。
    回忆有多重,就有多轻。
    泛黄褪色得甚至看上去略显寒碜
    “我以为会有很多东西。”宋澄道,“收拾出来也就这么几捧。”
    “宋澄,”薛枞的双肩控制不住地颤抖,水色像涟漪一样在他的眼里扩散,“再弹一次钢琴给我听吧。”
    离摄像头最近的鸦色睫羽,也随着眼睛不断轻颤,清晰地投射到宋澄的屏幕前,他心中一痛,却拒绝道:“都结束了。”
    那么不容置疑的口吻。
    “警察马上就到,还有消防,你回来——”涌动在心口的恐惧让薛枞快要握不住手机,他丧失了全部想法,仅剩的思维支撑他不顾一切地想要留住宋澄,“为了我可不可以?就算为了我……为了我。别离开我。”
    孟南帆好像递了纸巾给他,又说了些什么。薛枞却没有任何感知似的。
    宋澄看向窗外星点燃起的灯火,黄昏已至,庆贺圣诞的乐曲从不同方向传来。
    “保重,好吗?要照顾好自己。”他忍住不去看薛枞的眼睛,那里头翻涌的情绪几乎将他穿心而过,“我不能陪你了。”
    “也不会,再做那些让你害怕的事情。”宋澄想了想,补充道,“你就不必每天提心吊胆,还不敢反抗——这挺好的,不是吗?”
    “以后记得改改脾气,”他顿了一下,又改口道,“不改也行……其实没必要改。但得长点心眼儿,别老是自己吃亏。”
    “不是我想啰嗦,”他好像觉得薛枞会嫌他烦,于是又曲起指节,敲了敲屏幕,“反正也是最后一次念叨你了。忍忍。”
    终于决定结束一切的时候,就没法顾得上对身边的人是不是自私了。
    “死之前总得有点特权吧。”宋澄嘴角噙了抹笑,嘴角却扬得艰难,“别再露出这么让我心软的表情。”
    “别说,”薛枞剧烈地呼吸了几次,顷刻间面白如纸,“你他妈别说了!别在这里,太高了……回来好不好?求你。”
    “我求你。”他的声音里揉进了无法忽视的惊恸,“随便你还想要说什么,先回来……”
    宋澄没有说话。他浑身的血液早就凉透了,可如今又觉得更冷,彻骨一般。
    他没有见薛枞卑微祈求的样子,也不希望他这样。
    “我可以做什么,”薛枞问道,“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替你做。”
    “都可以……”他急促地自顾自说下去,也不顾身旁的人听到会做出何种反应,几乎是口不择言道,“随便你,把我锁起来一辈子谁也不见。任何人都不见……只在你身边。”
    “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宋澄却不为所动,说道,“这算遗愿吧?”
    “遗愿”这个词实在是太令人畏怯,薛枞连停顿都没有,下意识地否认道:“不。”
    “说到这个,我还想起一件至今都没琢磨透的事。”宋澄看着他,“你被推下楼的那一回,我去医院看过,医生诊断不出你持续昏迷的原因。后来实在没辙,有人替我介绍了些旁门左道的路子。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反而奏效了。”
    宋澄拜访的是位被一众权贵奉为大师的老者,很入世的模样,并非想象中的仙风道骨。他告诉宋澄,薛枞是魂魄离体,其实逃脱一劫,因有福泽庇佑。
    宋澄起初不信。可薛枞醒来之后,他又忍不住去想,那点儿所谓的福泽,听起来像是护身符一样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缘何产生。是不是她留下的什么,执念、愿望、祝福……诸如此类,最终护住了弟弟。
    这很玄乎,就好像死了的人必定比活着的能量更强大些。可活人都做不到的事,又怎么可能寄托于一个逝去的人。
    “如果真的灵验……”宋澄如今也仍旧并不全信,但那微末的一丝可能,也足以让他将话说完,“我希望你以后遇到的,都是开心的事。”
    车里的暖气已经被孟南帆调到最高,可是薛枞仍然畏寒似的颤栗。
    孟南帆坐在他身侧的驾驶座,车速早已提到安全范围内的最大限度,他只能用余光确认薛枞的情况。
    光影不断掠过惨白的面颊,薛枞的语气平静而果决。
    “如果你跳下去,”他说道,“我马上就去死。”
    “你不会。”宋澄看着他,却仿佛比他更加肯定。
    “我想想还有什么……对了,”宋澄一边思忖着,“催眠,让你忘记一些事情,那是我的主意。”
    宋澄强调了“我”字,又自嘲般笑道,“其实到后来,我也偶尔分不太清。”
    “但你知道吧?我没后悔。”宋澄道,“很多事,都不后悔。”
    薛枞的视线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过一秒,机械地答道:“我知道。”
    “所以对我其实没必要有什么留恋,”宋澄道,“太念旧也不是好事。”
    薛枞没有说话。
    孟南帆不经意侧过头去,却看到他用指尖死死地抵住自己的胸口,像是要刺破胸腔,探进里头,将跳跃的心脏剜出来,抓在手里。
    “小枞?”孟南帆轻声唤他。
    薛枞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慢慢把手放下,声音极轻也极恍惚:“我觉得,这里……”
    很痛。
    孟南帆的眼里闪过痛惜的关切,可他清楚现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