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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鸣点了点头,无所谓地跟着进去了。
    里面还是书架,满墙的书架。
    圆形的小房间里摆满了书架,高得贴着隧道的顶,三个□□不知道够不够的着。就这样一圈绕着一圈,说上完本书都不为过吧。和图书馆一样,每一栏边上都有个小便签条贴着,分门别类摆得挺好。
    标签条泛着黄,有的卷起边边角儿,有的残缺了一半,上面的字迹还是毛笔写的,龙飞凤舞,自右往左,看起来有些年数了。
    曲鸣惊讶之余,在不远处望见了墙上挂着的爬梯……确实有顶到天花板那么高。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就能搬得动的重量。
    钱科逸佝偻着背,有点焦急地快步走过去,擦擦手心底的汗,然后徒手移了过来。
    曲鸣呆了:“……?”
    钱科逸拍拍手,指着:“你爬着找,呃,标签应该是……离离原上草?书名叫啥《百草产后护理》吧?不太记得了,你找找看。书里应该有记载。”
    ……行吧。
    “两个人找起来快一点,毕竟……”他擦了擦汗,“这总数还是挺多的,不知道江初翎能撑到几时。”
    他说着蹲下身去,一排一排,用手指抚过,一本本翻找起来。
    曲鸣有点难言。
    这他妈要找到什么时候?
    万一找个四五天,黄花菜都凉了,江初翎还能活啊?他担忧地看了眼,把江初翎放在扶梯边上的地上。
    这石室内大抵很久没来人了,灰尘仆仆。不仅地上是,爬梯扶手上是,书架和封面上也是。曲鸣刚爬到上边,手上灰了一圈,全是干粉状的灰,沾着他手心底的汗水,乌漆麻黑。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
    曲鸣刚抬头,他手边第三本书。
    正好是《百草产后护理》。
    曲鸣顿了顿,抽出来。
    这书不像现代图书馆的书,用线装订着,零零散散,一捏就像要散架。封面是毛笔涂鸦……
    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但长得像草的线条。
    曲鸣张张嘴巴,想要告诉钱科逸他找到了,赶紧救江初翎吧。但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冥冥之中好似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曲鸣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了。他说不出话,转不过头去,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砰砰心跳让他知道。
    他还活着。
    曲鸣额角的汗水,滴落下来,沾湿衣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后背也一片潮湿,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可他的手丝毫不受控制,无视了身体的各种反应,十分自然却又违背着主人,翻开了书。
    曲鸣无理由地心跳加速。
    好像这就是本能。
    可是他知道,这并非他的意愿。
    第一页。
    泛黄的纸张皱不拉及,像是泼上过水又风干了。那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也成了一团墨水,看不出字形。更像是简笔画,如封面一般的潦草敷衍,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可是曲鸣就是看见了这些线条背后的故事。他的脑子和眼睛,已经不在一个频道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说,这不就像是上课打瞌睡手抖,随手画出的线条吗?
    曲鸣收缩瞳孔,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那画的是个有点熟悉的故事。
    荒无人迹的野外,一片废墟。矮墙坍塌,青苔横亘,几乎无路可走。扉页正中间画着一个圈,曲鸣的大脑却像翻译机器一样,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口井。
    砖缝之间长满杂草和青苔,井口吊着绳索,粗砾的麻绳不再紧紧缠绕在一起,松松垮垮的,让人怀疑一受重就能断裂。
    而在这边上,画面中着重突出的,却是边上一棵草。一棵……青翠欲滴,精神抖擞的含羞草。
    曲鸣无法控制的双手翻了页。
    第二页。
    还是同一口井,但没了草。在原本画着草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人。有脸,有身体,没有五官。
    第三页。
    白雪皑皑,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没有井也没有草了,第二页中的小人又出现了,姿态一样,只是这回,脸上画了五官。
    是个……
    很漂亮的男孩。
    曲鸣翻书的手有点吃力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动带入了江初翎。
    第四页……
    第四页成了空白。
    直至此刻,曲鸣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而双眼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头脑开始发昏。接着……眼前一黑。曲鸣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彻底失去意识。
    在这种情况下,他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里。
    冰天雪地,皑皑大雪压枝,地上堆了厚厚一层。鹅毛大的雪,看起来很冷。
    迎着寒风,不远处忽然飞来了只麻雀,它扑腾着翅膀抖抖,雪簌簌而下。它也不怕冷,居然在在雪地上来回飞,印下几个小爪印。
    雪地上的麻雀埋着头东转转,西转转,在雪地里翻找着什么。片刻后突然啾啾两声,扑腾了过来。
    那儿有一棵含羞草。
    可是不稍片刻,寒风凛冽,气势汹汹,比刚刚任何一个时刻都猛烈,呼啦啦卷着寒气迅速扑过来。而那中心,从天而降一只庞然大物。
    它的身形很大,影子笼罩四周。
    麻雀抬头,晃动着弱小的身躯,整只雀傻了。对上庞然大物的视线,它忽然惊叫着远离,哆哆嗦嗦的,浑身的毛炸开,迅速拍拍翅膀飞走了!
    梦里的轮廓很清晰,唯独那个庞然大物很模糊,像是隔了一层雾,看不透彻。曲鸣只记得那东西眼神似鹰隼,带着周身凛冽的气息,安然停在那棵含羞草面前。
    唯一清晰的,是它拥有双赭红色的爪子。
    不知道含羞草是怎么在冰天冻地的艰难环境下存活下来的。它弱小的身躯并抵不过风雪的侵蚀,整株草都被压得直不起腰来,叶子紧紧闭合,就像是冬□□走在寒风中的人,缩头缩脑,低着头,手插兜,畏畏缩缩地哈着热气自己取暖。
    也许是风,也许是冷,反正这棵草瑟瑟发抖。
    光这庞然大物一只爪子,就能把含羞草踩成泥。然而它没有,它伸出爪子掸了掸面前含羞草身上飘落的雪花,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身躯,颀长又庞大的身躯围成个圈,伏着脑袋,圈住了含羞草。
    它一点点挪动,生怕压坏了这个脆弱的小东西。
    直至它整个身躯把含羞草包裹住了。雪花飘在它暗红色的躯体上,而刚刚瑟瑟发抖的含羞草在它的怀中,汲取着最后一点温热。
    雪,再也沾不到含羞草分毫。
    梦的最后,曲鸣居然听见一声绵长又有些哽咽的低喃声:“谢谢哥哥。”
    ……
    然后,他猛地睁眼,醒了。
    在酒吧的卡座上。
    这次的梦虽然看不清很多内容,但好在,大致情节记下来了,梦里真实又奇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