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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答复——他反射性点了个头。
    他隐约记得上回在酒店,宋仰说他还没有把比赛的事情告诉家人,但李慧瑛是怎么知道的呢?
    宋仰自己承认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被发现了?
    还不等他想明白,李慧瑛又问:“他是什么时候进校队的?”
    李浔说:“去年十月份。”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李慧瑛的意料,她的双眼瞪得很大,声调不自觉拔高了些:“他平时是不是经常旷课去玩箭?”
    “那倒没有。”李浔略微皱眉,纠正道,“他只是抽空来校队训练,不是玩,暑假那次是代表学校去和省里其他学校打友谊赛,他成绩还不错的。”
    事情已经败露,他只能尽可能地给宋仰挽回一点乖小孩形象,但似乎没有成功,李慧瑛看起来还是有些生气。
    她双手扶腰,气咻咻地说:“他居然骗我们说和同学去厦门旅游,还买了一堆凤梨酥回来,肯定都是网上买的!弄的有模有样,把全家都给忽悠过去了。我真没想到他都学会骗人了,还骗我们这么久!”
    李浔摸摸鼻梁,不知如何作答,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宋仰在这事儿上确实做的有些离谱。
    李慧瑛不满地抱怨道:“难怪他一进大学那成绩就跟瀑布似的,飞流直下三千尺呢,总算让我摸到原因了。你们那个校队应该不缺人吧?赶紧把他开了,好好的课不上,成天就想着射箭。”
    李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有点懵,他是离异家庭出来的小孩,从小就没有父母管束,自由惯了,头一回从家长嘴里听见这些强势果断的话语,哪怕和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也有种被掐着脖子的紧迫感。
    夜里的风很凉,他握紧初之的小手塞进衣兜里,揉了揉后颈,半天只憋出一句不确定的疑问:“他成绩退步很大吗?”
    “可不是。”李慧瑛叹了口气,“我太了解他了,他从小就不是个自律的孩子,需要人定了目标,逼着他,他才会去学那些东西,上了大学,整个人松松散散,状态都不对了,肯定只想着疯玩。”
    李浔能理解她望子成龙的心态,温和一笑:“我会叮嘱他好好上课的。”
    李慧瑛的思维敏捷,一下便听出他这话里的漏洞,强调重点:“你是校队的教练,肯定可以管队内人员流动问题的吧?”
    看来这问题是躲不过去了,李浔点了点头,尽量替小朋友挽救:“但这是他自己喜欢的一项运动,目前在校队成绩也算不错,未来很有可能进省队。”
    “进省队有什么用?哪怕他进国家队又能……”李慧瑛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尊重对面的人了,停顿一下,改口道,“他现在年纪小,玩心太重,不好好学习,越不让他干的事情他就越感兴趣,可你是过来人,你肯定是明白的,大学这几年多重要,一张学历就是一道门槛,多一张证书以后踏入社会就多点底气,他现在不踏踏实实学东西以后要干什么呢?”
    “你知道他有门经济学才考六十多吗?是全班垫底,我当时听到这消息我血压噌一下就上去了,全班垫底,打小就没有过的事情。就这事儿他还打算瞒我们呢,还好景山和他们专业课老师认识。”李慧瑛越说越气,都有些语无伦次,“这才大一啊,这样下去别说什么奖学金了,我看每门功课考及格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浔明白李慧瑛这一部分的火源于宋仰对家人撒谎,另一部分源于宋仰成绩的断崖式下滑。他估摸着成绩和训练这两者间多少有点联系,不好反驳,只好担任垃圾桶的角色,安静倾听。
    也是在李慧瑛这段漫长的批斗会上,他知道了另外一桩事情,宋仰高三那年填志愿,原本的计划是读医科大学,但临门一脚改填T大。
    恍惚间,他想起了前年冬天,学校里那片郁郁葱葱的山茶花,宋仰坐在他对面,对着片鸡排点头说心动。
    他并不是个自我意识旺盛的人,仅这一点联想就已经感觉罪大恶极,高考志愿这么严肃的事情,肯定不可能因为私人情感说改就改。
    他想,宋仰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
    比如,害怕针头,无法克服恐惧,又或者是单纯想学金融,毕竟证券行业一直都是挺吃香的饭碗……
    “哦对了,还有件事情,我怀疑他最近谈恋爱了。”李慧瑛的一句话扰乱了他的思绪。
    李浔一愣,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心虚起来:“是……哪里情况不对吗?”
    李慧瑛凭借着多年恋爱经验,说的有鼻子有眼:“前阵我看他天天在那捣鼓什么纸雕,凌晨三四点了都不肯睡觉,那东西完成以后的第二天就没了,肯定是赶着给学校里哪个女同学送礼物了。”
    大冬天,李浔惊出一身冷汗。
    他不动声色地捂住初之的小嘴,反应很快:“我不太清楚,可能是拍vlog,现在学生群里都比较流行这个。”此时此刻他庆幸自己有年龄优势,可以悄无声息地打探情报。
    “您不希望他谈校园恋?”
    “这倒也不是,大学嘛,本来就是谈恋爱的年纪,荷尔蒙分泌旺盛,谁都克制不了,只要不影响学习就没什么问题。”
    李浔寻思着,同理可得,只要练箭不影响学习,那练练也没什么问题。
    临别时,李慧瑛特意叮嘱道:“要是可以,在学校里你多帮我盯着他点儿,玩可以,但要适可而止,至于比赛什么的,要是和学业有冲突,就尽量安排别人吧。”
    李浔无奈“嗯”一声,算是允诺。
    他牵着初之往回溜达,小丫头软乎乎的手掌攥紧了他的手指。
    “舅舅,宋仰哥哥是不是不能去比赛了?他会不会怪我?”
    “嗯?他为什么要怪你?”
    “干妈问我平时有没有看见哥哥和女生出去玩,我说没有,他成天就知道练箭打比赛……”
    小丫头年纪虽小,但对大人们的聊天内容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她的手心汗湿,在边上担忧好半天,直到李浔告诉他不会,她才稍稍松口气。
    李浔抬头仰望,今晚月色稀薄,看不见云雾也看不见星星。
    李初之问:“那干妈说的,是哥哥送给你的灯吗?”
    李浔平生第一次在她面前表演睁眼说瞎话:“当然不是,干妈说的那个是纸雕工艺品,不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