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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景山思考良久后,推了推眼镜说:“这样,如果这次的选拔赛结束,你没能入选国家队,剩下的几个月时间就别想着什么比赛,也别去省队了,留在学校好好复习,考试,把错过的内容都补上。要是真的轮上了,那就去比赛,大不了就申请休学一年,好好备战。”
    “休学!?”李慧瑛不可置信地瞪圆眼,血压有些压不住了:“你让儿子休学?他疯你也跟着疯啊?”
    “那不然呢?世界射箭锦标赛,全国上下就挑出那么三个男人,能去的话,那就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而且孩子现在二十岁了,我想他自己会权衡利弊,他也有权利对自己的人生做选择。”
    宋景山说到这,看向镜头,侃然正色:“不管是比赛也好,还是生活也好,作为你的老爸,我肯定希望你能够勇敢一些。也许,这一场比赛会成为你职业生涯的转折点,让你从学生,蜕变成职业运动员,也许第一轮就被淘汰,成为你不愿回首的过往,但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像个男子汉一样,坦坦荡荡地去迎接,去面对,学会坚持不懈。同样的,你的体育精神也要放到生活里来,有成绩了,不骄傲自满,失败了,也不随意气馁,能做到这些,我想你的人生一定是很精彩的。老爸没有帮你负担重压的能力,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了。”
    这种郑重到堪比毕业典礼领导发言词的内容,弄得李慧瑛哑口无言,这样一来,她刚才的态度就显得咄咄逼人,之后的态度也缓和许多,只是没少在桌底下踹宋景山。
    “你就跟他一起胡闹吧!”
    宋景山揉着她的手背,温和道:“他总要长大的,咱们总不能把他栓身边一辈子,不管做什么,能学到本事,活得开心就行了。”
    而爷爷奶奶属于墙头草性质,一听射箭锦标赛也能上央视,激动得不行,还鼓励宋仰好好努力,给南城争光,为国家添彩。
    月末的一天,宋仰收拾包袱,和于慎微一起,踏上了远行的航班,飞机穿过缭绕的云层,降落于首都机场,缓慢地滑行一阵,稳稳停下。
    宋仰抬手看表,北京时间下午一点,乘客陆陆续续下飞机。
    “我靠!”于慎微拍了拍他,指着落地窗外大喊一声,“下雪了欸!”
    宋仰定睛一看,果然,绒毛一样的雪花斜斜飘落。
    宋仰的家乡南城很少下雪,就算下,也是雨夹雪,落到地上就没影了,上一次玩堆雪人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也只是从老爸的车上抓一层雪下来,捏了个巴掌大的雪人,存在冰箱里。
    北京就不一样了,刚开始只是零星的掉落,很快,雪花就变得密集起来,从车窗望出去,街景都有些模糊不清。
    等他们抵达基地训练场馆,地面、屋顶、灌木从上已经铺着银白的一层。
    迎出来接他们的是王南风,还有队里的其中一名年轻助教,王南风先是带他们参观住宿的地方。
    宿舍在基地的西南方向,会经过一片训练场。
    这里的室外射箭场起码是南城的三倍大,北侧是围墙,墙根下竖着好几十个靶位,一直向西侧延伸,连着几个球场,一眼望不到头。
    南侧是宽大的,如同厂房一样的建筑,朝向围墙的那一侧没门没窗,没有任何遮挡,只竖着几根柱子。
    运动员就站在里边朝着对面放箭,平日里还能勉强遮阳,但今天的风雪很大,天花板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宋仰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草地和箭靶上已经积了一层雪,仍然能听见箭支“嗖嗖”扎进靶子的声响。
    “我靠……”于慎微也听见了那声音,小声说,“这个天还要练啊?”
    王南风说:“除非是你手断了,否则在基地的一天,你就得练。”
    他们是最后一批到的,此时基地里已经有近五十名运动员在锻炼了。
    离训练场越近,宋仰的心跳就越快,为了给李浔一个惊喜,来之前他没有提前通知,这会儿他放慢脚步,在一道道身影里寻找最熟悉的那个,可惜没找着。
    难道是没在这边训练?
    “教练,”宋仰问,“这边除了这个场地,还有别的吗?”
    王南风说:“多得很,还有室内场,健身馆,篮球场,游泳馆,没有训练任务的时候可以随便玩。”
    宋仰:“那我们是和国家队的师哥师姐们一起练吗?”
    王南风:“你是想问,是不是和李浔一起练吧。”
    宋仰小脸一红:“啊……可以吗?”
    “嗯,可以一起练。”王南风抬表,“他这会儿应该在健身房吧,怎么,你现在就想去找他吗?”
    宋仰立马摇头:“不不不,我不急。”
    说话间,他们抵达基地宿舍楼。
    这里装修简约单调,是二三十年前的风格,米色的墙面略显斑驳,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和他们学校的寝室楼还挺像。
    一走进楼道,他们就被一股暖意包裹,被冻僵的四肢有了反应,逐渐活络起来,宋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空调的热风,是北方的暖气。
    王南风给他们一人发了张房卡,叫他们自己参观,收拾东西,十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楼高六层,每层都是独立单间,宋仰的房间在二楼,风格就像快捷酒店,窄窄的单人床靠墙摆放,一侧是书桌,衣柜,玄关边上就是浴室。
    宋仰摘下厚厚的绒线帽,对着浴室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给李浔发消息,问他在干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消息,估计是在忙,宋仰撇撇嘴,换上一套轻便的运动装下了楼。
    他想去健身房找人,偏偏于慎微磨磨蹭蹭不出来,他只好扯着嗓子喊人。
    于慎微给他发了条语音:“急什么急!我拉屎呢!”
    又等了十多分钟,于慎微终于下来了。
    外边的风变小了,但雪还是那么大,运动鞋踩下去,一半都陷进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就跟撒了绳的野狗,彻底疯了。
    于慎微一脚踹在树根上,枝丫晃动,积雪像倾倒的大米,哗哗砸下来,全落在宋仰身上和衣服里,有些直接顺着脖子滑进后背。
    “靠!”他和于慎微一起就忍不住蹦脏字,“你丫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