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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交手

      陈伯这次连敲门询问都省了,直接推门进去。
    许老头正一脸怒色的骂那阿暮丫头,“你说,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若不是你将这小瓶子遗失了,娘娘就不会白白受这么多苦了!”
    那丫头也是一脸委屈,抽泣回道,“许大夫,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都找回来了吗?”
    又转头一脸关心,“王妃,还疼不疼了,我给你呼呼!”
    沈碧落已披了外褂坐了起来,听闻此,噗呲一笑,“你以为我是小孩子!”
    “没事了!”
    阿暮听此,也不在纠结,只上前给她理了理鬓发。
    许大夫收拾了药箱,起身告辞。
    沈碧落挡住阿暮忙乱的手,“你也先出去吧!”
    阿暮不依,又听得她说,“我饿了,去给我煮碗小米粥,听话!”
    阿暮只好依言下去,又在外吩咐流觞注意里头动静。
    陈伯轻蔑一笑,他若想动手害这女人,十个流觞也不是对手。
    沈碧落瞧见他嘴角留下的鄙夷,往后靠了靠,将内里的一只手埋进被子。
    “陈伯不妨找个椅子坐下!”她看向透过窗纱洒进来的朦胧月色,莞尔一笑,“今夜还有很长,想必陈伯要问的也还有很多!”
    陈伯不动声色,撩起的床帏可以让他清楚的看见这个女人,可又仿佛看不透。
    等了许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沈碧落不喜欢这老头盯在身上那毛骨悚然的视线,只好率先出击,“若是陈伯没有问题,那便请回吧!”
    陈伯这才出声,“老奴自问一生识人无数,狠毒的男人,见识过不少,但最后莫过于都死在老奴刀下!”
    他看向她,笑出了声,“但能让老奴觉得狠毒的女人,一生不过识得一人,如今,娘娘倒称得上是第二个!”
    他冷笑,“小世子尚在襁褓,娘娘就舍得将他抛离,当真是饿虎也不过如此!”
    沈碧落看了他一眼,丝毫没被他激怒的表情,反是微微一笑,问道,“我很好奇,另一个女人是谁?”
    陈伯没回。
    沈碧落也没想他回,直接道,“宁太妃吗?”
    陈伯不置可否,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
    沈碧落笑了笑,“能与太妃娘娘在您老心中并列,我与有荣焉!”
    陈伯脸色一变,表情深恶痛绝,良久才道,“不,你比那老太婆,更狠毒!”
    “她尚且惜命,你却连自己都下得了狠手!”
    沈碧落头微侧,笑得更开怀,“我的荣幸!”
    如此对话像重拳打在棉花上,陈伯头次有了掐死一个女人的冲动,想起自家主子信中的叮嘱,再看沈碧落有如蛇蝎。
    再出声已换上心平气和,“娘娘今日身体受损,老奴就不多扰了!”
    “好好睡一觉!”他笑得慈眉善目,“明日一早,老奴保准能让娘娘再见到小世子!”
    沈碧落微笑,“拭目以待!”
    陈伯压住哽在喉头的一口老血,当即拂袖离去。
    背后却传来沈碧落的声音,“王爷走时,留给我三十二名护卫,加我身边带着的丫头厨子大夫,总共四十三人!”
    陈伯身形一滞,回头看她。
    沈碧落嘴角轻扬,“陈伯也说了,我是个狠起来连自己都怕的女人!”她狡诈一笑,“但凡这四十三人少一根汗毛,我都不敢保证,我能安然无恙,不缺胳膊少腿,健健康康的随你回京!”
    陈伯自牙缝中挤出声音,“你,威胁我?”
    沈碧落看着自己刚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鲜红透骨,笑似狐狸,“你且当威胁吧!”
    “毕竟......”她笑得张扬,眼带挑衅,蔻红指甲反指自己,“如今能牵绊王爷的,唯我一人!”
    “好,好!”陈伯怒极反笑,“但愿娘娘这一路上都健健康康的活着回到京城!”
    他鹰眼暴戾突起,“若是再有什么幺蛾子,我头一个便拿你那丫头祭刀!”
    说罢摔门离去。
    良久,流觞进来,欲言又止。
    “有话说?”沈碧落将另一只手自被子里移上来,松了松。
    刚刚捏的有些紧,手麻了。
    流觞又进了两步,在离床三四尺处停住,一脸忧色,“娘娘不该激怒他的!”
    沈碧落笑了笑,没应声。
    良久,问道,“王爷可有消息?”
    流觞摇摇头,“王爷走时说会每日传书,照理,猎鹰该日落前就回来了,可属下到这会儿也没见着,该是被他们射杀了!”
    沈碧落点头。
    秦子墨前脚刚走,陈伯后脚便到,虽是耽误了半□□程,但难保不是为了误导他们。
    想来这些人是一路跟随着,等确定秦子墨走远了才动手的。
    流觞此时正好问她,“可要设法联系上王爷!”
    沈碧落直接否决,“既失了联系,就不要再多做无畏牺牲!”
    秦子墨那边现在估计也不好受,不过陈伯想到抓她母子二人做人质,想来也是清楚,设再多陷阱,只怕也阻不了陈王的回京之路。
    流觞再点头,仍是有些顾虑,“那陈,那老贼如此凶残,手下又能人之多,小世子那边......”
    沈碧落摇摇头,阻止他说下去。
    “放心,他们找不到的!”
    他们只会去找,却不会去追!
    因为他们想到的永远只会是她将孩子藏起来了,却不会猜到,她将孩子送往一个与她毫不相干,今生都未曾到过的地方。
    流觞见她语气肯定,稍稍放下心来。
    此事阿暮将他也蒙在鼓里,甚至在中毒初期,他也和众人一样,当真以为陈伯就是那下毒之人,差点就要冲上去与之拼命。
    众人以为是他拦住要与陈伯拼命的阿暮,殊不知,是阿暮先识破了他的意图,暗中与他拉扯,多日的相处,他瞬间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一场娘娘事先安排好的局。
    此时他由不得敬佩娘娘的谨慎,除了她自己和那执行任务的三人,就是连阿暮也不知她将世子藏在何处,如此,就算是陈伯想从他们口中撬出隐秘,也无隐秘可撬。
    只是......
    他望向床上陷入沉思的女人,仿佛头一次看透,又似看不透。
    为了他们这些身份低微之人,她当真将自己的性命置身事外。
    她可知,在王爷心中,她比任何人都重要!
    她若出了事......
    不,她不能出事!
    他眼神坚毅起来,单膝下跪,“属下必会以自身性命护娘娘安危!”
    “陈伯的人虽厉害,但属下们也不是吃素的,若是拼力一搏,未必不能突围!”
    沈碧落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一怔,待听完他的豪言壮志后,又不免有些想笑。
    流觞虽在秦子墨和永宁身边耳濡目染多年,忠心可佳,但算谋心机还是略欠火候。
    她忍笑摇头,“不用了!”
    “有陈伯将我们安安全全的送回京城,不好吗?”
    流觞一愣,半响反应过来,脸皮子略红,“属下愚钝!”
    他算计上果真比不得那周狐狸,就算他们成功冲出重围,这回京一路凶险万分,他能突围一次,却不能保证次次都能安稳无恙。
    不过是在做无畏牺牲而已。
    一点就通,尚算不上愚笨,于此,沈碧落脸上终挂了笑意,忍不住再确认,“你如今可猜到,京中会出何事?”
    流觞纠结片刻,才道,“老,老将军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哦?”沈碧落诧异他说得如此...透彻,又问,“挟哪个天子?”
    流觞见她眼神清亮,似是问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不过他这次却没直面回答,反是交代自己知道的一件事,“如今陈贵妃肚中怀着的,将是陛下的第一个龙子!”
    沈碧落虽有猜测,听他如此肯定,却也顺口问道,“消息属实?”
    流觞点头,“其实王爷与京中早失了联系!”
    似觉得不对,他又否定道,“不,不对,也不算全失了联系!”
    “只是到王爷手里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所以王爷才一时不查!”
    “陈贵妃所怀男胎的消息还是后来王爷又翻了所有京中传书,自一份文书里的隐藏信息中找到!”
    沈碧落这下有些不得劲,“所以你家王爷担心的是什么,你早就知道?”
    流觞被她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到,半响,才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出去,给我现在就出去!”
    流觞不知她何故发火,火速滚了出去。
    阿暮正好端了粥进来,以为流觞激怒了她,还想再替情郎多求求情,却见沈碧落恶狠狠的看向她,“你也出去!”
    无故受了牵连,阿暮委委屈屈,还不忘叮嘱她喝粥,在她再次发飙前,也滚出去安慰情郎了。
    沈碧落气煞,果真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这狗男人,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告诉别人都不告诉她。
    笨蛋,他就这么急着去送死。
    待她见到他,必骂的他狗血喷头。
    在这之前,请,请......
    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