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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清和温柔地摸了摸他脸上狰狞的疤痕。那些几年未好的伤痕居然有些软化起来,裴兰秋脸上也因疼痛而扭曲,却没有发现,自己那只被火毒燃烧堵塞了经脉的眼睛,似乎也能感受到了一些光亮。
蔺莺时小声道:“师祖,我想过去......”
云兰秋摇头:“不行。小秋现在浑身都是玄冰寒气,清和常年在玄冰室之中能够忍受,你骤然过去,会被冻伤。”
他说罢,怕小徒孙忍不住,还趁势点了他的穴:“宝宝乖。”
蔺莺时:......
一时之间少年竟不知道,到底是先和师祖争论放开他,还是告诉师祖别叫他这个有点羞耻的小名了。
他只得全神贯注地看着裴兰秋,心中默念师兄。
那些蜿蜒狰狞的赤色经脉,突然被一阵银色的气流缓缓抚平,来自玄冰的寒气一点点将那些火毒剥离开来。
蔺清和手持无尘刀,小心地在寒气通过的地方划开一刀,一些红黑色的血慢慢地流出来,过了几个眨眼的时间,流出来的血重新化作正常的殷红色,下一刻,那伤口便极快愈合,消失不见。
裴兰秋不好受。
他体内有两股可怕的力量在交战着,仿佛置身冰与火之中,一半是玄冰一半是岩浆,它们正在争斗着这副身体的使用权,让他一会儿热得发痛、一会儿又冷得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股奇特的痛觉都齐齐从他身上消失,而裴兰秋也感受到了三年以来前所未有的宁静。
——那股钻进他身体里啃噬的火毒,竟然从他身体里彻底消失了。
裴兰秋心中反而涌上一股慌乱。
他吃力地看向一旁的蔺清和。白发玄衣的男人欣喜地看着他的变化,抬头冲着另一边说了些什么话,又低头看他。
裴兰秋因为过多的痛觉,早就已经难以动弹,甚至不清楚蔺清和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唇开开合合。大约一眨眼,云兰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师祖那带着新雪般微凉的指尖点上他的脉搏,随即冲着蔺清和点点头。
他好像听到莺时在慌乱地说着什么,但不多会儿,师父的手搭上了他的脉门,下一刻,源源不断的内力翻涌而来,逐步填满他干涸的筋脉,似乎带有一种移山倒海的气势,将他体内那些早已坏死的筋脉逐渐捋平,再以内力滋养。
他全身浸润在这种暖洋洋的触感之中。他紧紧地盯着蔺清和,双唇不停颤抖。蔺清和看了他一眼,发现大徒弟不停地喊着师父,于是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额头,手掌盖上他的眼睛。
“睡吧小秋。”蔺清和轻声道,“睡醒了就好了。”
蔺莺时先前下的药药效颇足,因而当疼痛过后,那种困意再度席卷而来,将他的意识拉入黑暗之中。
蔺清和则冲着云兰秋点点头,将剩下的三成内力全部注入裴兰秋体内,逐步催生大徒弟早已枯败的内里。
“师父。”蔺清和轻声道,“待会儿我提醒你,你就用剑气轰开我手上的冰。”
他的两条主要筋脉被寒气堵塞,两只手也被玄冰封印起来,这才能延缓这幅身躯的衰退与破败。只有击碎这道寒冷的封印,蔺清和才能将余下六成内力注入裴兰秋体内。
云兰秋担忧地看了眼徒弟,有些犹豫。
蔺清和无奈道:“不是说好了么?而且还有一成内力,我死不了。”
云兰秋终究点了点头。
蔺清和估计着自己丹田处的情形,出声道:“师父!”
云兰秋并指成剑,击碎那两道厚厚的玄冰。蔺清和面色一白,玄冰打破,又放出两成功力。那些内力好像三月春水,逐渐地流淌在裴兰秋全身的筋脉里,让他有些不安分的徒弟平静下来,逐渐陷入绵长的呼吸之中。
“成了。”蔺清和缓缓吐息,欣喜道,“接下来,再有四成便可......”
他刚一放松,云兰秋便一挥手将他揽到旁边。蔺清和还来不及惊讶,他师父便点了他的穴道,将人轻轻挽在臂弯里。
蔺清和又惊又怒。
“师父,您别生气~”蔺莺时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中,等蔺清和缓过神来,他的位置被蔺莺时占了去。
少年稳稳当当地按着他师兄逐渐红润起来的手,冲着他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莺时和师祖说好啦。而且师父您骗我这么多次,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小笨蛋了。”
少年笑容明亮,那双桃花眼里有意气蓬勃的光芒:“师父,莺时也是很厉害的。您休息就好。”
蔺清和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地长叹一声:“孩子大了......”
作为小徒孙帮凶的云兰秋不敢说话,只能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的徒弟,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孩子大了”。
蔺清和:......
蔺清和头疼。
正文 治愈(下)
蔺清和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徒儿终于有一天吸取了教训,还学会了和师祖一起联手坑他。
时间回到前夜。
“师祖因为将吸收回来的内力大部分都用来凝聚身体,因而这个平衡微妙,每一分内力对于师祖而言都不能失去。”蔺莺时说,“因此,师父肯定不会让师祖帮忙,肯定会把师祖排除在外。”
“师父自己也是。”蔺莺时叹了口气,“我能想到为什么师兄今天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师兄肯定是在冥思苦想,会有什么办法能够代替。”
“师祖,您对师父的情况比我了解。”蔺莺时托着一张小脸问他师祖,“师父现在是不是也很危险?”
云兰秋点点头:“清和比我好些......但因为长期在冰室之中,筋脉脆弱,一下子失去九成内力十分凶险。”
蔺莺时想了想:“那师祖,师父现在最多能用几成内力?”
云兰秋思索片刻:“八成......不能再多了。”
蔺莺时叹了口气:“就算是八成也很危险......”
他无奈地看了眼一脸高不可攀气势的师祖,小声道:“......您也不劝劝。”
云兰秋委屈地看着小徒孙。半晌,他羞愧地低下头,桌上的鸿雁也跟着心虚地嗡鸣几声。
在外头声名显赫的云国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