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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孩排队自己洗手,小叶子还趁她不注意先拿了一块吃。
翠花看着乐游挨个胡噜脑袋夸奖,心里一阵酸软。嫁给宦官,注定一辈子都做不了真正的母亲了。
“翠花姐姐,你也吃。”小叶子举着一块豆沙糕递到她嘴边。
“好,多谢小叶子。”
宁原道过来寻乐游的时候正看见这样一幅景象,他没让人通禀,悄悄看了一会儿就自己回到堂屋等乐游回来。
乐游回来看见督公坐在椅子上喝茶,忍不住撒娇似的抱怨,“督公怎么不让人告诉妾身一句,好不容易早回来一天还浪费了。”
“我也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找你。”宁原道心不在焉,他脸上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对乐游据实以告。
乐家祖坟那边查看出结果,开馆之后刘氏骨殖为黑色,宁原道命人继续往下追查。其实这件事为难之处在于乐游的态度,毕竟是夫人家丑,东厂番子不好拿捏轻重,就怕一通辛苦查清楚之后反而吃瓜落,如今得到乐游的准信儿,自然容易行动。
这是乐游意料之中的事儿,她反过来劝颇为愤怒的宁原道不要气坏了身子,
“妾身以前就大概猜出来了,如今验证了倒不十分难过,母亲在天有灵,知道女婿为她伸冤也只有高兴的。”
乐游第二日给便宜爹写信,告诉他自己已经求督公查明母亲被人毒杀,请父亲做主。估么着那两个死了的下人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她又提笔添了一句,督公说杀人者还在乐家。
不管李氏和乐老爷谁是真凶,大概乐府收到信都会狗咬狗一嘴毛,越攀咬,破绽越多。他们揭开伪善面皮彼此撕扯的样子,乐游想想就开心。将凶手绳之以法是伸冤,慢慢地心理折磨才是报仇。
书信回的很快,乐老爷严厉批评她多疑无理取闹,拿人死不能复生说事。隔一日又一封信到了,王姨娘死了,便宜爹说王氏留下遗书承认罪行,把遗书还随信带来。
我不杀伯夷,伯夷却因我而死。乐游看着字迹流畅条理清晰的“遗书”出神。
王氏根本不识字。
自己一封信,断送了一条人命。
王姨娘像是乐家的一个影子,乐游甚至想不起她的面容,只记得她笑的时候脸颊有个酒窝。王氏卖身葬父,无儿无女,平日只吃斋念佛,如果没有意外,她本来能平安活到老死。
“小姨,你不要哭。”正在念经的宁镇像往常一样看看乐游,发现了她脸上的水,小手拿帕子给她擦泪。
“好,小姨不哭。”乐游飞快拭泪,勉强挤出笑容。
宁镇皱着眉头想了想,仰头认真地告诉乐游,“小姨,你还是哭吧,我在寺里看女香客们对着佛祖哭一哭就好了。”
“嗯,哭一哭就好了。”
不好又能如何,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里,王氏只能“畏罪自杀”。
乐游晚间跟宁原道说了这件事,督公不以为意,王氏死就死了,一个姨娘而已,哪值得乐游为她费心思。但乐游还是亲自给王氏抄了一百卷佛经烧了,又去法善寺请僧人做了一场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还点一盏长明灯给王氏祈福。
但不论谁生谁死,日子终归要过下去,乐游开了咸阳斋才知道做生意不易,官府缴税伙计辞职同行定价几何,还好有个得力掌柜应对桩桩件件。乐游只是偶尔去店里转一圈,看看销售情况和账本。
生意看似红火,但一时半会儿还是回不来本钱,毕竟那块铺子就价值不菲。乐游从咸阳斋回来,一边琢磨一边往尺水阁走,恍然瞧见院门旁边的干花枝里有个人影。
水红衣裙不好好走路,她险些以为是祝姨娘跑到自己宅子里溜达。近了才知道是圣人赐的一个美人,快半年都没见着宁原道的面,如今大概是坐不住了,守在尺水阁这段路上等着截胡。
见到乐游敛衽行礼,颇有意思的是,这姑娘行平礼而非妾礼。
圣人是脑子有坑吗?从宫城里挑出这么个傻缺玩意儿也怪不容易的。乐游不知道这位是民间舞女出身,进宫没几日跳支舞就糊里糊涂地被随手赐给督公,打小儿听多了才子美人的屁话,虽然不想嫁给宦官,但总是听说乐游如何得宠的事情难免起了心思。
乐游没搭理她,对翠花说,“我进府的时候一步不敢多走,唯恐犯错,这些没牌名的倒是胆子大得很。”
水红衣裳巍然不动,在冷风中颇有壮士一去慷慨激昂的意思。
乐游摇摇头,不管了,回去给孩子准备上学的用具。
打后儿起三个孩子就要跟着张夫子念书,乐游前些天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个布书包。普普通通的靛蓝粗布,结实又耐用,乐游亲自绣花,宁慎要竹子,小林子要老虎。只有小叶子懵懵懂懂不知道要什么,想了两天跑来说要豆沙糕和山药枣泥糕,把一屋子人逗得乐不可支,他还睁着大眼不明白笑什么,乐游没忍住抱他一下,还多绣了一块玫瑰酥。
乐游给新书包装上笔墨纸砚,三个小孩儿爱不释手,走到哪儿背到哪儿,一刻都舍不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