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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算结一个女算舍,让会打算盘的女子弄成一个现代会计师事务所类似的东西,专门负责给各个商铺盘账本。女算舍能开起来最好,即使不行,这些女子日后放到外头也能当个女先生活着,不必以色侍人。
除了两个想浇花日后接赵嬷嬷班的,剩下三四人都愿意学算账。乐游请了咸阳斋账房先生的女儿过来,除了这几个女子,凡是府里愿意学打算盘的丫鬟内侍都能跟着学,乐游每旬组织一次测试,学得好的有赏。一时之间满府都是拨弄算盘珠子的声响,扫地的小丫头连挥几下扫把都数着。
万寿节前三天,午后日光晒得人骨头酥软,尺水阁里静悄悄的,翠带几个大丫鬟都不在正房,只有个未留头的小姑娘在厅堂里头打盹儿。乐游趁着好天光绣花,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给宁原道做亵衣,把丫鬟们都打发歇着去了。正绣着本地本花的宝相花纹,听见院子里细碎脚步响,小林子飞也似的进来了。
“怎么大中午过来,多晒呀,先吃些樱桃。”乐游把手上的活计收拾进笸箩里,从青花缠枝莲花的高足盘里拿出一把樱桃塞他手里。小林子小叶子去了前院就很少往尺水阁走动,这是宁原道的意思,本来小叶子就是专门给乐游解闷儿的,宫里多得是妃嫔用内侍伺候洗浴按摩,但他突然不愿意乐游身边有别人,不仅让两个小内侍跟着张留前后听使唤,还约束着不许轻易找乐游。
小林子眼下明显有话要说,捧着樱桃吭吭哧哧半天不敢抬头:“夫人,督公被大皇子罚了。”
乐游脸上血色瞬时褪得干干净净:“你说清楚。”
“督公被大皇子罚跪在礼部。礼部两个单子前后不一样,督公亲自去了一趟,正巧大皇子在,说督公对他不敬,罚督公在人来人往院子里跪了一个时辰,他还让侍卫念前朝宦官乱政的事。”
“现在督公在哪儿?”
“您别急。已经进宫了,圣人宣督公才知道这事,当时圣人脸都气白了。”
乐游也是脸都气白了,手抖了半天才停下,“督公以前和大皇子有什么过节?”
“没什么大过节,只是大皇子殿下最目下无尘,跟文臣说话笑着,跟武将说完话要漱口,看见小的们就要洗眼睛,是天底下最最主子的主子,顶顶瞧不起宦官。督公为圣人办事,铁面无私难免得罪人,大皇子信了那起子小人的话,一来二去就记恨上了。”
大皇子外家是清流,亲近文臣,自然就痛恨宦官,处置宁原道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乐游心里发冷,宦官从来是皇帝的奴才,连当日刘瑾魏忠贤之辈也是顺着皇帝的意思做事,皇帝一个不满意说死就死了。皇帝犯错,朝廷贪腐,破家灭国的责任怎么不是推到女人就是宦官身上呢?宁原道那么骄傲的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跪了一个时辰。乐游恨得咬牙切齿,她从不认为自己是闺阁弱质,但此时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许是安慰宁原道委屈,圣人让他回家住一宿。乐游伺候他洗脚热敷膝盖,他身上冷白,衬得两团淤青十分刺目,乐游看着眼泪都滴进盆里了。宁原道倒是没事儿人一样,不以为意哂笑,“当奴才的,膝盖哪儿有那么金贵。”只是当晚在书房写了两个时辰的大字,乐游在旁边洗笔磨墨,大气儿也不敢出,后来来人说诏狱出事,宁原道又深夜出去了。
鲜红大氅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中,乐游靠在岁寒三友的引枕上久久不能入睡。她看着落地灯罩上的美人图出神,宁原道没有家族庇佑,今日位高权重全靠皇帝的信任,但生事事生何日了,害人人害几时休,谁能保证皇帝能一直信任他呢?他日山陵崩,宁原道逃不过清算,难道真的要殉了皇帝吗?乐游潜意识里一直逃避这些问题,时至今日,不能不想了,她打定主意万寿节之后和宁原道好好谈谈。
至于大皇子,乐游嘲讽地笑出声,有眼睛的都知道他犯了大忌。仁孝二字重若千钧,就算平常士绅人家也没有儿子教训老子亲信的道理,这和打老子脸有什么区别。大皇子不是蠢人,只是这些日子趋奉的人太多,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他真以为太子的位置是囊中之物。
果然,万寿节当天,“闭门读书”的二皇子作的一首祝寿诗得了圣人夸奖,当场就得了一株南海红珊瑚赏赐。而没过几日,圣人就在朝堂用铸孔子金像劳民伤财的由头申斥大皇子一通,给他好大一个没脸,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乐游正和翠带一起分线配颜色,冷不丁问一句:“你说,大皇子与一干文人交游,是不是常去些歌舞烟花之地呢?”
乐游前世看书又多又杂,知道古代文人交游不只是诗词相和,风雅嘛,自然要红袖添香朱颜捧墨,她不信府中有七八个妾侍的大皇子能经得住诱惑。官员□□是大罪,不然当年朱熹就不会让人用酷刑逼官伎攀诬政敌了。大皇子虽然天潢贵胄,但平日里一直以儒道正统自诩,倘若让人知道眠花宿柳,大概也不是多轻松的事。
翠带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心惊,手下的线分的慢了,“夫人,这些奴婢也不懂。”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了,你是头一个被督公放到我身边的,不用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