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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回去云滇。她走之前在尺水阁和姐姐妹妹们聚了一场,此去崇山万里江河阻隔,都知道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翠带与她相识时间最长,眼看着当年的小妹妹也挽上了妇人发髻,又要奔赴万里之遥生根发芽,抱着儿子颇为不舍地哭了一场。离合聚散都有定数,飘落到何处是前世今生的造化,玉带成亲那日没哭,离开京城时却哭得稀里哗啦。
送走了玉带,乐游身边少了一个得力大丫鬟帮忙,竟然不小心将府里所有人的身契烧了。本想去官府补办,但是离督公去淮南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忙着收拾随行箱笼,也就先搁置一时。
“白绫袜二百双,汗巾子三十条……”犀带拿单子对着箱笼里的行李。定好了三月初二宜出行,她们要紧着再查漏补缺。
“驱蚊虫的药带足了吗?”
“带了,一共十二瓶,都在‘如’字号箱子里。”
乐游沉吟一会儿,落笔,“再添十二瓶,淮南虫子比京师多,有备无患。”
犀带又去找陈大夫拿药了,心里盘算要几辆马车能装下督公的行李。
虽说督公到了淮南就要“死”,乐游也把阵仗摆足了,假戏也做出真格儿姿态来。其实宁原道此行不仅要替圣人督查淮南官场,还要顺路护送大皇子去守皇陵。大皇子态度原来非常坚决,旨意到了的第二天就“重病不起”“不能挪动”,但皇帝更坚决,传话如果大皇子“重病”他就要亲自去探病了。皇帝探病,从来是不死也得死,于是大皇子屁滚尿流神速恢复。细想想,大皇子也着实可笑了些,他对自己儿子下得去手,竟然指望着皇帝有舐犊之情。
越临近出发,乐游心里越不踏实,假死出逃的情节只在小说里看过,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于是她近日烧香拜佛都勤勉了一些,求老天能放一条顺顺利利的路。小叶子看她日日想东想西难受,没差事就窝在尺水阁,陪她说话安排。
乐游私下跟督公感叹过,“人说姑娘是娘的小棉袄,妾身好福气,能得着小叶子这么个小棉袄。”她每日闲暇要么看书要么绣花,小叶子也不嫌烦,甚至对双面绣起了些意思,乐游生怕自己带偏了他成东方教主。
宁原道让她放宽心,只安心等着就行。
但没想到隐忧成真,就在三月初一晚上,大皇子没了。宁原道本来留在宫里听皇帝面授机宜,打算第二日直接从宫里出门,闻讯立刻被皇帝遣到大皇子府邸探查。
他死得太突兀了,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连安平侯府都措手不及。大皇子给皇帝燃的香还镇日缥缈烟气,而自己居然早早死了。
“夫人别急,此事与督公无干。”小叶子被宁原道打发回来,不消半刻钟就从大皇子府邸赶回了家,他气儿都没喘匀净就急急说了。乐游确实有此担忧,得了这句话也就能从容坐定,还能寻思寻思大皇子一死对自己离京的影响。
她觉得自己脱身不会如此顺利,如今出了这么一茬,心里反而安定许多,只紧闭门户过日子。
宁原道又是两日没回府。
皇帝令他查出大皇子死因,他不肯相信自己儿子死得那么荒唐,但事实摆在眼前,查无可查,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那女子在皇陵时就给他用了太多的药,平日用的也都是助兴的东西。”他当年杀了清倌人,如今用□□谋害自己的父亲,却没料到自己被清倌人的妹妹用毒药结果了。马上风实在是极不体面的死法,他才二十出头,堂堂龙子凤孙天潢贵胄竟然死在了女人肚皮上,连宁原道都觉得不可思议。
色字头上一把刀,轻轻巧巧一句话省去了几方势力的阴差阳错。
宁原道末了轻笑一声,“殿下倒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皇帝半年内痛失两子,虽说大皇子不是个东西,但他也不得不动心。活着的时候他对大皇子厌恶,如今人死了,反而时常回想当年在南方带着儿子钓鱼摸虾的故事,他们父子不是没有过寻常温情,只是被权力日渐侵蚀成一滩沙,风都吹去了。皇后娘娘那晚得着信儿就昏厥过去,醒来之后精神恍惚,竟是得了癔症。唯有定国公老怀大慰,他的外孙二皇子死在了大皇子手里,如今大皇子一去他通身舒坦了不少,若不是碍于形势,恐怕要叫戏班子唱堂会。
皇帝罢朝三日,他身体本就不好,再出现在朝臣面前时已经满头白发。幸好有三皇子领着一群弟妹陪着皇帝宽慰,不然他再如何刚强恐怕也很难熬过中年连连丧子的哀痛。
大皇子停灵七日后风光大葬,用的是暴病不治的名头,比马上风好听了许多。民间传了不少版本,因着大皇子和皇子妃去世的时间太接近,话本子硬生生给他拗了一个深情人设——对亡妻思念过度追随而去。乐游听了好气又好笑,不知道当事人泉下有知会是怎样感想。
不过乐游用不着管这些,她要走了。宁原道奉旨送大皇子灵柩入皇陵,与大皇子妃合葬,而后代天子巡视淮南。
一番耽搁,督公出发那日正是又一年桃杏争发芳菲时节,游丝软系,红香漫地。
“过几日就能见着了。”乐游给督公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