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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这一扇门之后,就能决定他是上天堂,抑或下地狱。
这么一想,便更是哆嗦,可是他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
吱吖——
门扉方启,一股荷花香露的气息扑面而来,青瓷水缸里的荷花和荷叶依偎在一起,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风里,龙宫的珍珠月白灯光便朦胧在这香气里。
荷花之上一股青烟,袅袅娜娜,起伏中有一团影子,仿佛是一副美人画。
敖晟见过不周山上的云,古桥夜里的雨,云栖竹深深浅浅的雾气还有泰山之巅日落日出的旖旎,可他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一幕。
春与秋,星与月,朝霞与灯火,美酒与歌谣,都不如眼前荷花烟云里,那一双含着万事万物的雁黎的眸。
微微仰着头,敖晟的鼻子闷闷的,眼角湿湿的。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小的士兵,此刻就想跪在地上,立刻剖出自己的心,甘愿奉献给眼前的人。
烟雾散去,一身白色长衫,雁黎缓缓从半空中落下,站在敖晟面前,五步之遥。
他真的回来了,他活了。
人生最伤心的事之一是空欢喜,那么最开心的事之一便是虚惊一场。
敖晟觉得他这一场虚惊,真的惊了太久,足足五百年。
他们就这么互相看着,一时没有话说,好像多说一句话,会把眼前这一刻给惊走,所以看着看着,两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直到最后,先是雁黎噙着温柔,轻笑了一声:“看我作甚?”
敖晟愕然,顿时笑出里泪花。这是雁黎在文曲宴会上遇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于是他上前几步,极慢极慢地抬起手,抚着雁黎的脸,温温热热,让他心里无比踏实。
他用气音,小心翼翼地学着当年的回答,一字不差:“……自然是因为你好看。都说嫦娥是第一美人,可我看,你这个小天女倒是比她尤甚。”
旧话重提,旧事重现,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挑起雁黎的一缕银发,珍而重之地一吻:“往后,我可以叫你小黎么?”
雁黎亦慢慢伸出手,拭去敖晟脸上的泪,嘴边漾开一个毫无隐藏的笑,恰似揉碎了人间烟火。
万年的冰山早就被一颗炽热的心含化了,所以,他勾上了敖晟的脖子,在他耳边道——
“那往后,你便唤我阿黎吧。”
——完
第七十八章 番外之 天宫二三事
第七十八章 番外之 天宫二三事
老实说,龙阳断袖之风在人间本就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么在历史亘古悠久的九重天上,自然也不是什么奇异的事情。
只是摆在台面上的,那就是很有胆量了。
譬如东海龙王,和他巴心巴肺讨好的雁黎天君。
却说三年前雁黎天君死而复生将九重天震惊得鸡飞狗跳的,天帝在朝会上吓得皇冠都歪了,太白金星抖了抖拂尘,道:“真是奇闻呐。”
而他刚活过来不过两三日,东海龙王敖晟便替他在滕六宫摆了一大桌子的宴会,所有天君莫不道场祝贺,人们讶异地看着沉寂了五百年的敖晟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正不知是不是中了邪,就见他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司雪天君的脸颊一下。
而司雪天君只是执箸的手顿了顿,然后面无异色地继续吃菜。
当然桌子下他狠狠掐了一把敖晟的大腿。
可是众仙心里是千万匹天马奔腾呼啸而过,脸上都如被冰霜打了厚厚的七八层。
在宴会上摔了一个天奴,撞了两个仙婢,掉了三四个酒杯和打翻了五六个盘子之后,众人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愣是没人敢多嘴问一句的,唯有一个胆子大的,那就是敖晟养的水麒麟——丸子。
丸子正咬着蟠桃,抬头看了雁黎的脸一眼,然后踮起脚,用袖子给雁黎仔细擦擦,然后努着嘴巴埋怨道:“主人你嘴上都是油,看给哥哥脏的……”
“噗嗤——”有人不厚道地笑了。
天佑元帅心大得很,拿起酒杯道:“贺喜贺喜,这真是双喜临门呐!来,龙王殿下,干了这一杯。”
可敖晟脸上满满的得意,先拿起酒杯,然后又放下,改了茶杯,道:“夫人管酒管得严,我还是以茶代之。”
神情语气,皆是炫耀。
众仙中成了亲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谁没腻歪过似的,而没成亲的酸得牙疼还抖了抖鸡皮疙瘩。
又有一人忍不住揶揄雁黎:“司雪天君好福气,一惯不理人的,竟也动了情根,哈哈,还是龙王殿下好本事。”
敖晟才不管那话里有几分调笑,他是得了三分颜色就开染坊,随后黏在雁黎身上,聒噪起来:“阿黎你听听,是不是这个理?”
雁黎喝茶。
敖晟旁若无人地蹭他:“阿黎阿黎,可觉得我是你的福气?”
雁黎继续喝茶。
敖晟继续蹭他:“阿黎阿黎,我们挑个良辰把喜事给……”
啪的一声,是茶杯狠狠被捏碎的声音,然后忍不了聒噪的雁黎天君眉头狠狠跳了跳,用在座之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中气十足地怼了敖晟一句——
“滚。”
众仙终于感动得老泪纵横,嗯,对了,这才是熟悉的司雪天君,干得漂亮!
于是第二日,满天宫的女仙手里都流传着一本名为《龙宫分桃情史》的书,内里写得极为香艳,剧情跌宕起伏,该虐之处叫人泪洒枕巾,隐私羞事更是叫人脸红不已。
著作者不祥,笔名龙二公主,卖书人不祥,代号冻丸子,一时间洛阳纸贵。
而这本《龙宫分桃情史》,敖晟手里也有一本,他略翻了翻,便搁在书桌上,对着身旁写字的雁黎道:“这书里写得不真。”
雁黎瞪他一眼,假装蘸墨水,蹭掉了那本书,书掉在地上的火盆子里,登时就烧没了。
敖晟本就被书里那些真真假假的话看得心猿意马,再被雁黎瞪上一眼,更是骨头一酥,然后就起了一肚子坏水。
他夺过雁黎的笔,大掌一挥,将书桌上的东西捋到地上,然后把雁黎抱起放在上面,笑道:“书上说,娇声浅吟,莺莺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