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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高,算不得朝中大员,却直接听命于皇帝,旁人等闲使唤不得,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他原本是不认得陈景元的,但当年阴差阳错,曾经在今上封地见过一面。
陈景元眸中闪过一丝讶色:“难为小侯爷还记得我。”
“陈佥事武艺高强,当年一见,家父赞不绝口,自然不敢忘。”他先一步拱了拱手。
陈景元受不起,赶紧还了礼,客套问道:“侯爷的身子如何了?”
孟璟淡淡一笑:“五年前就卧床了,至今仍旧瘫着,劳陈佥事记挂。”
他这话说得直白太过,一点没拐弯抹角,反倒是惹得陈景元过意不去,讪讪一笑:“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孟都事宽心。”
孟璟没出声,父亲这一躺就是五年,家里人早就不抱什么指望了。旁人自然也不会当真在意这曾经威风凛凛的后军左都督遭此境遇是多么可惜,现下还来嘘寒问暖的,不过是来落井下石看他们家如今这落魄样罢了。
陈景元目光缓缓下移到他的膝盖弯上,试探问道:“小侯爷的伤势如今如何了?”
他为天子耳目,朝中民间大事小情都得烂熟于心,以防皇帝问起时答不上来。五年前京师里流传甚广的那桩故事他自然也没错过,说是当时还是少年郎的孟璟对临阳公主的独女一见倾心,当年先皇猝然驾崩,朝中局势混乱,有人趁乱对其不利,孟璟舍身相护,为此废了双腿。
今上念其嘉勇,又因其父当年在先皇亲征遇难时英勇护主、落了个半身不遂,特地恩赐其父之爵世袭罔替,延家门荣光。否则,这百年名门,到此,也该彻底没落了。
这之后,孟璟泡在药罐子里过活,在轮椅上悉心养了三四年,去岁末才能重新站起来。老的瘫着,小的瘸着,还剩一个年纪再小些的,去岁皇帝头一次办万寿,偌大一个西平侯府竟无人可入京贺寿。今年万寿,虽然孟璟右腿伤势太重,至今仍旧跛着,仍是急急忙忙地入了京,既是赶来贺寿,也是特地来向皇帝谢恩。
陈景元将他的事在脑中捋了一遍,没忍住笑了声。
这两人本该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可这事以后,今上登极,同母的长姊临阳公主晋为当朝长公主,不忍将独女下嫁给一个家道中落的瘸子,百般阻挠,生生把一对璧人逼成了大龄仍未嫁娶的苦命鸳鸯。
孟璟兴许是恼临阳长公主无情无义,去岁能重新站起来之后,性情大变,自此身边莺燕不绝,百般拂其面子,而长公主自然更见不惯这般作为,态度愈发强硬起来,最近也开始张罗起了女儿的出阁之事。
孟璟也不恼他无礼,垂眸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瘸子一个,不劳陈佥事记挂。”
他说完往外走,先迈出去的左脚稳健非常,与常人无异。可右腿拖着,像是半点力都聚不起来似的。
当晚那一刀,正中那人左膝盖弯,本来是个能生擒的好机会,但偏偏见了鬼,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万寿前后又不理刑狱事,北镇抚司这点肮脏事自然更是上不得台面,不得不耽误了下来,让他生生受了皇帝一顿臭骂。
身高,身形,年龄,武功,和曾缙的关系,这些都对上了。
独独使不上力的这腿,似乎错了位。
陈景元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着他走路的姿势。
他离丹陛远远的,似是怕一旦站不稳,衣襟下摆就会染上御道,坏了礼数冲撞天子。腿脚不便,他走得很慢,很快就被四散的朝臣甩在身后。
当年众星拱月的后军左都督嫡长子,一朝家族落败,竟无一人上前寒暄。
陈景元就这么看着,目光久久地落在他不甚灵活的右腿上,忽然觉得有一丝好笑,也觉着……着实有些心酸,甚至可怜。
他刚欲转身离开,却见丹陛前头立了一人,挡住了孟璟的去路。
话本里的苦情女主人公到了。
繁复的牡丹宫装掩映下,闻覃的脸色几乎比哭还难看,她就这么静静站在孟璟跟前,目光久久地落在他的眉眼上。
当年的豆蔻少女今已完全长成,像一朵真正的国色牡丹。可这牡丹带了雨,她目光落在他右腿上,泫然欲泣:“你还好么?”
五年未见,受尽关塞风霜打磨,也受尽人情冷暖,眼前人的五官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却也更加不近人情。他向她拱了拱手,却不是久别未见的问好,而是默不作声的告退。
他向她左侧挪了挪,刚要抬脚向前,她已先一步拦住了他。他再避就得踩上当中御道,只得收回脚步,冷声道:“听闻长公主在为你择婿了,当稳重些才是,别失了仪态,落旁人闲话。”
闻覃眼泪不争气地往下坠,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哭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他转而向右,闻覃却还是不肯让他走,伸出手来拦他。眼见着她的手快要沾上他衣袖,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眼里闪过一丝嫌恶之色,又飞速敛去,恭谨地再行了个礼。
闻覃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道:“我不在乎那些虚名,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