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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臣嘴拙,臣方才欣喜过度口不择言,是小女高攀,能得皇上亲自赐婚,更是荣耀加身,臣代……”
“行了,别装了。”
他将票签拿在手里把玩了许久,久到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些个字到底是不是这么写的时候,才开了口:“朕此举……孟璟这个人,阁老不懂?”
楚见濡额上的汗忽然停了,西平侯掌后军都督府十余年,手中四大都司,加上直隶和在京的二十二卫,势力最为显赫之时,麾下兵力多达四十余万人,纵在五军都督府中,也是首屈一指。
最重要的是,后军都督府辖下,皆是拱卫京师的重要关塞。
孟家如今虽让出了后军都督府,但真正能统兵的人就那么些,旧部不好拔,也拔不了。至于西平侯的余威有没有消除殆尽,则不好说。
况且,镇国公府世代坐镇宣府,往北隔绝鞑靼铁蹄,往东扼居庸关,往南通紫荆关,为京师背部屏翰。如今宣府城内的五万兵力,甚或万全都司辖下的十万兵力,等同于还是握在西平侯孟洲手里……也不对,到如今,或许是握在孟璟手里了。
孟璟如今虽因腿伤只挂了一个都事的衔,但毕竟是西平侯世子,又曾随父从军多年,在整个后军都督府声望颇高,说整个万全都司的兵力都握在他手里,兴许不算夸张。
皇帝觑了楚见濡一眼,叹了声:“毕竟是镇国公后人,世代拱卫京师,战功赫赫,军中威望甚高。若无异心,朕自当重用。若有异心么……”
那自然得连根铲除,哪能把亲外甥女交代进去?
况且,万全三卫就驻在宣府城内,他今日说要将这三卫划拨给孟璟,孟璟居然半点没犹豫就给推拒了。
皇帝这话只说了一半,楚见濡斟酌了会,恭谨道:“皇上器重,可小女愚昧,恐负重托。”
“令千金聪慧,朕见识过。”皇帝顿了顿,“更何况,朕也没别的意思。孟家五代镇守宣府,阁老也劳苦功高,都当赏。朕来做这个媒,是应当的。”
皇帝执朱笔,将这张票签批红照准,又将笔搁下,这才看向他,缓缓道:“令公子榜眼出身,文采斐然。老六也到了该开蒙的年纪了,等送亲回来,擢侍讲,去授诗书讲经筵吧。”
楚见濡额上的汗终于消了下去。
“知道这旨该如何拟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臣明白了。”楚见濡叩首,“臣代小女谢万岁爷恩典,恭祝皇上万寿齐天。”
夜雨飘忽,宫城里的雨水一股脑儿地汇集到云台下。
方寸之地,藏污纳垢。
楚怀婵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等到父亲从东门楼上下来。两人一块出宫,他喋喋不休了整整一个时辰,无非是翻来覆去地说些造化弄人,但日子还得继续过的话。
这许许多多的叮嘱掩在这场雨下,悄无声息地汇进浑河,了无踪迹。
这场雨也越下越大,一直持续到了六月十九。
雨过天晴,楚怀婵终于等到了这道从天而降的旨意。
接完旨,她仰头看了一眼舆图。
边塞重镇宣府。
镇国公第五代后人,西平侯世子孟璟,她的未来夫婿啊。
☆、第 10 章
当年备受太|祖爷宠爱的孙辈到宣府就藩时,大肆扩建城池,至今日,哪怕是军事重镇,万全都司辖下卫所军队驻在城中,这座城池仍旧还是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婚期定得急,六月十九始下的诏书,七月初二即成礼。
这日空气中氤氲着湿热的水汽,闷热感循着衣衫缝隙往人衣衫里钻,层层叠叠的大红霞帔下,楚怀婵的肌肤起了一层薄汗。
昨日宿在城外驿站,今日一早,时夏将她叫起作嫁妆,喜娘替她三梳时她甚至还有点打瞌睡。
等仪仗队伍行了大半日,到宣府城外时,她的心里已经没了任何波动。
她发现自个儿既没有刚得知这消息时的那份错愕与强自镇定,也没有真正接到那道圣旨时的我命不由我的宿命感,反而只剩一潭死水。
她悄悄将喜轿帷幔揭开一角,去看这座威名远扬的城池。
她目光落先落在门楼的匾额上,“著耕楼”三字在日头下闪着金光,随后才一点点地下移到城门题字上,曰“昌平”,盛世昌平啊,又与她何干。
她笑了笑,心里泛起了点苦涩。
等感受到轿撵一步步地进月门,入瓮城,最后再进到昌平门后时,她终于意识到,她这一生,就要真正扎根在此了。
时夏在轿外轻声提醒:“小姐,入城了。”
她回过神来,将帷幔缓缓放下,等剩最后一条缝隙时,她忽然见着了孟璟的身影。
她迟疑了下,迅速将帷幔放下,遮住了最后一丝日光。
时夏在轿外低声说:“小姐,姑爷亲自来了呢。”
她没出声。
时夏再次交代了一遍那些已经重复过了许多次的话:“西平侯的府邸在京师,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