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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得紧,他看得脑仁儿疼。
就多说了几句话就把人姑娘打成这样?
东流愣了会儿,孟璟这人吧,毕竟从小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军队行伍里头过活,幼时但凡犯错,老侯爷责罚起来都是实打实的,夫人不在营里,自然没人敢求情,更别说拦着。他自个儿受过不少重罚,如今也算“子承父业”,驭下确实从不手软,有时甚至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使的同样是卫所里那些让一群训练有素的大老爷们儿都要嚎上几声的规矩。
但眼前这人,毕竟是夫人跟前的大丫头,不至于啊。
他看向敛秋,想问句打不打紧,还没开口,敛秋先一步道:“我去向二爷谢个恩。”
“别了吧。本就是多嘴惹出来的祸事,姑娘一会儿再多说几句,搞不好连小命都丢了。”
敛秋示意无碍,缓缓踱过垂花门,到客厅门口敲了敲门,孟璟一抬头见是她,刚想摆手叫她回去,她已经抬脚进了门,他只得收回手。
她往他跟前一跪,声音兀自颤着:“奴婢失言,二爷该责。”
“那便滚回去。”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以后也不得再到我这儿来。”
敛秋磕了个头,应了声“是”:“奴婢谨遵教诲,不敢再犯。但这汤是夫人亲自熬的,花了好些功夫。夫人这些年……二爷也是知道的。如今夫人既有转圜之意,您生奴婢的气便罢,别让夫人再次难过。”
他没应声。
她接道:“奴婢是仗着跟了夫人许多年才敢说这些话,换了旁人,是决计不敢在您跟前嘴碎的。二爷别因奴婢嘴笨迁怒了少夫人,少夫人通情达理,连未过门前的那些人上门找不痛快都不计较……”
孟璟正在翻页的手顿了顿。
她没察觉出来异样,继续道:“绝不会是在夫人跟前乱说话的人,二爷……”
“你刚说过不敢再犯。”
孟璟抬眼看向东流:“拖出去。”
东流怕好好一姑娘再度挨顿打,赶紧上前将人往外拉。
孟璟看了眼敛秋走路的姿势,补道:“把人送出去,回来自个儿去领二十板子。”
“是是是。”东流顾不得自个儿一会儿要挨一顿毒打的事,赶紧两下将人往外拉。
孟璟睨他一眼,改道:“换鞭子。”
鞭子好歹不影响走路,东流没来得及去细想他今日怎突然发了善心,随口应下,赶紧将人拎出了院门,这才道:“姑娘糊涂诶,都是在京师便伺候在夫人跟前的老人了,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差错,怎今日这般大胆?”
“以前是帮着夫人怨二爷呢,哪肯在二爷跟前多说话。”敛秋轻轻笑了下,“今日被少夫人一点,才知当局者迷。少夫人刚过门便能看明白的事,局中人倒各自迷糊了好几年。”
东流看了眼她咬出血印的嘴唇,赶紧挪开目光,低低叹了口气:“说实话吧,夫人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主子却有自己的事要做、少不得要冒些险,夫人和主子为这事也争执了好些年。老实说,这事到底谁对谁错,其实我也说不好。但咱们下面人,也不必非要出头是不是,横竖上头不一定听,真动了怒,吃苦的还是自个儿。”
“这不也是没法子嘛,换了旁人,使些小伎俩糊弄糊弄兴许也就成了。”敛秋摇头,“但谁敢在二爷跟前乱来?这不只能明着好生劝?夫人既然抹不开面子来服软开这个口,我也不来的话,谁又还敢在二爷跟前嚼舌?”
这话倒是实话,能在孟璟跟前说上话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东流也不知接什么话好,干脆没出声。
她语气里带了丝歉意:“方才留情了吧,二爷规矩严,一会儿要劳你帮我受苦了。”
东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冲她笑了笑:“这倒没事儿。你也知道,我这半条命是主子从营里捡回来的,不然当年早就被打死在军棍下了。这点儿责罚倒是奈何不了我,何况主子今日也算留情了。”
“只是吧,总之你日后可别犯傻了,现在跟着少夫人,也谨慎些。”
敛秋笑笑:“没事儿,我看人眼光不差,少夫人其实是个心地好的。再说了,日后也没有犯傻的机会了,二爷不让我再来这儿了。”
“不来也好,免得莫名其妙挨打。”
“别替我开脱了,横竖是我多嘴。”她撑着圆柱往南边走,“我直接回少夫人院里了,免得叫夫人看到多想。你回去也给下面人打声招呼,别说漏嘴了。”
“诶好,那我就不送了,姑娘慢走。”
东流往回走到院里,下头的人还没撤,他认命地长叹了一声准备受死,扶舟不知从哪儿蹿出来,讥诮问道:“今儿又忘了带脑子?”
东流噎住,咬牙骂道:“你才没脑子!一会儿别叫我看见你,饶不了你!”
扶舟哪里管他,往旁边花圃边沿上一坐,正对着他咧嘴一笑:“你要是有脑子哪会被打?还是等你挨完打再说吧,兄弟。”
东流还要骂他两句,他补了句:“别扰着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