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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一生不娶,我便是你唯一的晚辈,你将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宝贝都给了我。”
“可曾叔……你也毁了所有,我为之骄傲的东西。”
☆、终章
夜里忽地淅淅沥沥下起雨, 秋雨带起一阵寒凉, 连灯盏也被从斜飞入窗的雨水浇灭了好几盏, 室内陡然暗下去不少。
曾缙沉默了许久, 终是道:“我这辈子, 少逢家变, 父母俱去,自此真心待我之人唯你们三个, 我却都一一辜负了。”
他手抚过那个孤零零的匣子, 笑里带几分苍凉的意味:“但他, 身负酷吏之名, 实则却最是重情重义。此前他其实对你尚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虽对你有几次不利,但也是皇命不得不从,最后这一次, 也是为了我。”
“谢你,还肯带他回来见我。”
孟璟没出声, 转身迈入夜雨, 屋内灯盏的光映得雨幕也生出了几分斑斓之色,将他的背影衬得越发瘦削。
整整五年又十月, 这双腿终究没能好完全, 纵然勉强运气强行护着右腿, 但下脚终归是轻一脚重一脚,溅起些许污水沾上长袍,惹得一身瓦松绿都变成了石青, 整个人显得更加黯淡,近乎要溶进暗夜里去。
曾缙对着这个背影,低低叹了口气。
都这般了,他还肯如此相待。
若论重情重义,他此生阅人无数,独眼前之人称第一。
孟璟回到府上,见楚怀婵裹着一身出炉银的披风立在廊下等他,微怔了下,赶紧将配剑解下扔给扶舟,这才走上前去。
他走到近前,忽地顿住了脚步。
前襟处的那朵暮色睡莲将阖未阖,檐外秋雨淅沥,而她望过来的眼神里,温柔万顷。
他试探问:“刚醒?”
“好一阵了。”
如此他便无法装作无事,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了好一阵子。
她却也不追问,只是转问道:“都搞定了?”
他迟疑了好一阵子,才轻轻点了下头。
她握过他手往里走去,轻声道:“那便好,总算能见你真正睡个好觉了。”
夜雨嘀嗒,同衾而眠,他将手枕在她小腹上,不一会子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久,以至于他尚在睡梦中时,张览便进了宫。
皇帝勤政,五更即起,先是被曾缙这一道奏本给气了个郁结于胸,后又闻长公主求见,皱着眉头传了人觐见,等闻脚步声入内,他皱了皱眉头:“有事?来得这般早?”
无人应声,他这才微微抬眼看向下首,便看见了独自一人立在阶下的张览。
他怔了好一阵子,也没辨清眼前之人是谁,心中肝火隐隐烧着,正要问罪,张览忽地出声:“皇叔,一别数年,可还安泰?”
皇帝搭在曾缙那道奏本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竟将一角生生捏碎。
两相对峙良久,张览缓缓敛衽跪了下去:“叩见皇上。”
能唤他一声“皇叔”的这个年纪的人实在是不多,皇帝抬手召了锦衣卫,堂上官身材魁梧,飞鱼服光彩纷呈,往一旁一站,气势却未能压住着一身素净道袍的张览。
皇帝未叫起,张览将整个身子伏低,缓缓道:“皇叔放心,我今日复归京师,无不轨之谋,否则不必先找长公主引见。我……是为西平侯的事情而来的。”
手中的奏本发烫,皇帝垂眸看了眼,总算平复了下来,冷声问道:“孟璟去靖远,是去见的你?”
“是。”他淡淡应下,“生父蒙冤,皇叔对他又并不全信,身在此境地,不行险棋,不为出格事,实在难以自处。世子年纪轻轻,却为国为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还望皇叔多多宽宥。”
“蒙冤?”皇帝咂摸着这个词,好半晌,终是道,“且说来听听。”
“曾缙既然招了,皇叔自然知道清远门外那场惨败非西平侯之责。”张览顿了下,艰难吐出下一句话,“然曾缙不知,此前的几场大败也不过是引敌南下的障眼法,并非西平侯不敌。而幕后元凶,实乃先帝。”
皇帝怔住,尔后沉默着看向他,他将昔年旧事一一吐露,等他说完,室内彻底安静,许久,皇帝道:“可有半分作假?”
“绝无虚言。”张览缓缓叩首,“劳皇叔为西平侯洗冤,我愿以身代父,向天下百姓谢罪。”
皇帝缄默许久,道:“孟璟他的性子,不大可能主动带你入京。你来,还别有所图?”
“世子的确不肯,但我如今有几分医术傍身,以为侯爷诊治为由,诳得他信了我。”
“医术?”皇帝将手中的奏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道,“你本不必来。”
“洗冤不能只洗一半。”
“就算当真如你所说,西平侯也非无过。”
“西平侯未阻先帝此等谋划,乃是因为若非奸人从中作梗,此计可行。就算治罪,也无非是失察被小人蒙蔽之过,但绝非莫须有的通敌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