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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三食,只求菩萨庇佑。
然而柳生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所谓舞文弄墨的爱好,纯粹是为了安定家父扯的幌子,实际上翻开文中“之乎者也”,只觉得头晕晕、脑涨涨,巴不得拋得远远才好。
可毕竟是弱冠之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一个人在破庙里孤独寂寞,就念着坊间流传的佳话,等着有个貌美的哥儿愿意对他芳心暗许。不止梦里想想,柳生私下里早与送餐的小侍子卿卿我我、意投情合。
唯独有一点柳生不满,小侍子天生后背生痣,每到情至深处,肩上衣料向下滑去,看见那么大一颗黑痣,心里恁不是滋味,便觉得一个婢子哪里配得上他这个少爷。
这天午后,应付过侍子吃了午饭,翻开书籍。太阳晒得心焦口燥,如何都安定不下来,便干脆走出门去。听说这时令正好赶上后山槐树花开,念着“晴光好”,撇下书籍出庙赏花去了。
不赏还好,这一赏,赏出了个大事。
治鸟随同阮旭出门,见着遍山槐花,心里自然高兴。阮旭也高兴,野槐打下来,回家洗干净可以包个槐树花包子。槐花口感柔嫩,处理好花草里自然的涩味,也能够卖出不错的价格。
听说阮旭是要将花打下来,治鸟还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想到说不定明天就能吃到,又没有那么可惜了。一阵风吹过,拨动枝桠乱晃,治鸟抬起头看自己面前的一树雪白深绿,心思又开始乱飘。
柳生便是这时候到来的,他本是路过,寻着一点儿香气过来,未曾料到,得遇树下如此美人。许是槐花一样爱慕他,某一朵自树梢慢慢悠然落到他仰面眉心,飘忽立不稳,打个转儿滑向眼睫。花梗刺得皮肤不舒服,睫毛跟着一颤,站不稳的花又接着向下,粘在湿润的唇瓣上。
红衬白愈清,白衬红愈诱。
治鸟忽的想尝尝看生花是什么味道,伸出食指将那朵被他蛊惑的槐花填入口中,只嚼了几口,皱着眉吐出来——难怪阮旭说要过水焯一遍,生吃确实有点儿涩味。
美人食花,在旁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色,就是皱眉动作,都显得可怜可爱。这朵花该是心满意足了才是,毕竟一身精华都叫这么个无双神子摄去。
柳生脚下不自觉移动一步,不巧旁边正是块小石头子儿,这一踢,石子飞撞到树上,惊扰了美人。看治鸟惊愕转头,柳生顿时觉得自己唐突,赶忙躬身行礼,腰弯得极低,是被发现了,颇为尴尬:“小生姓柳,家住邬南镇十二巷里,不知是否有幸结识?”
说了话,怎么都等不到回应,直起身子,眼前哪里还有花下美人的影子,空空荡荡,就连这弥天香气都失了味道。
治鸟是怕生,看见一个陌生人,自然转身躲了起来。
这就苦了柳生,华色含光、体美容冶,恐怕穷尽柳生一辈子,都不一定再能见到另一人能够与之不分上下。神情恍恍惚惚回到破庙里,为求静心,难得翻开笔纸,描描画画。
可是心又不是想静就能静下来的,一时间竟然满脑子都是午后偶遇的美人,手随心动,待得柳生回过神来,笔下油墨早已晕作一团,气得他团吧团吧丢到一边去。
再想看书,就彻底看不下去了。
到底是学过一段日子,柳生看着眼前笔墨纸砚,心里生出些想法来:那等绝代风华,怎能是凡人能够拥有的呢?必定是上天怜悯我年纪轻轻、破庙修行,派下来抚慰我的。
不然怎地平日里不见,偏偏他出门赏花时遇到了呢?
早听茶馆说书的讲过狐惑妖魅,此时心思一转,只觉得越来越有道理:完了,今日他那般突兀,莫不是吓着了美人,待我为他作画一幅,知我心意,也该原谅我了。
说画就画,提笔落墨,到底是有过先生教的,几笔下去,初见轮廓。
然后就被撕掉抛去一边。
第二日小侍子再来,迎接他的不是急躁的情郎,而是个一嘴胡茬子,两个乌眼圈的落魄郎,怎么看怎么邋遢,手底下只画一副画,嘴里念叨着:“不对,他不是这样,不对!”如同魔怔了一般。
小侍子伸手去夺他笔杆,被毫不留情推倒一旁,眼里心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眼前这一幅无论如何都画不好的画!
小侍子吓怕了,午膳都没来得及拾掇,大喊着跑出门去,一路狼狈着跑回府里:“大老爷,不好了,小少爷中邪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小鸟花魁世界,是小鸟失忆世界~
第54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二)
柳父听了小侍子的话,也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柳生是家中老幺, 也是柳老爷珍之重之的命根子, 出了事叫他如何是好,赶忙抓着小侍子问:“中邪?什么邪?”
可怜小侍子方才被情郎赶跑, 现在又被老爷抓得手疼,一双杏眼泪已涟涟:“我看少爷一直画一幅画,书也不读、饭也不吃, 还直赶我走。”
眼乌青、唇舌燥, 披头散发,一副疯魔态。
柳老爷听了小侍子的话, 带着家丁敢去, 就见自家儿子如此,哪儿还有个人样?口中念念有词,笔下疯疯癫癫,甚至见了他,连句问话都没有, 一整颗心全都扑到几公里外的槐花树下了。
这可如何是好!
柳老爷拾起被丢弃一旁的废稿, 展开一看隐约是个美人相貌:“哎呀, 先把你们少爷抬回去吧。”这功名,今年怕是考不上了,如此痴狂,又不知是被哪个妖精勾了魂去。
另一旁,阮旭看治鸟匆匆忙忙跑过来找他, 说什么不愿意在外面多呆,也是心中忒忒难安,是他把人带出来的,明知道小公子畏生:“不慌不慌,发生了什么同我说说?”
“有旁人……”治鸟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生人,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跑走,“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
随后又拿出一篮槐树花:“不过你要的花我都摘满了。”对于自己好奇偷尝的行为,绝口不提。
“哎呀,小公子真棒,那我们就回去吧,明天给你带槐花包子吃~”说完,突然伸手擦过治鸟眉心,治鸟想躲,又被强硬按住,“别动,有片小瓣粘在上面。”
阮旭收回手,假意吹了一下:“现在没有了。”看治鸟羞涩对他笑,他也开心。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一脸笑意回到家里,很快被“明察秋毫”的老父亲发现了:“又去了那人家里?”
“嗯。”和着面,准备明天的早点,摘好的槐花已经用水跑上了,父亲正在处理,背对着他。
要不说为人父母最懂儿女心思,阮爹仔细挑出里面的小虫,开水烫过,捞出一部分打算一会儿蒸着吃:“今天看仔细了嘛,到底是不是哥儿?”如果是,带回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