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乔野晾了他一会，把事情处理完了，这才合上笔记本转身上下打量了他。卓一凡硬着头皮跟他对视，总是理亏多一些，他喝断片了，真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
    韩乔野道：“你喝醉了做的可不止这些。”
    卓一凡有点心虚，贴在墙边没敢动，眼睛却是忍不住去瞟地上那件被撕碎了的衬衫，磕磕巴巴道：“我、我还做什么了？”
    韩乔野骗他：“你非要喊我爸爸。”
    卓一凡有点吃惊的抬起头来，提高了嗓门道：“胡说八道！”
    韩乔野半真半假的继续道：“真的，你一会喊我爸爸，一会又抱着我哭，喊我师父，还说全世界最喜欢我。”
    卓一凡这次抿着唇没反驳，站在那保持沉默。
    韩乔野原本还带了点调笑的心思，这会儿见他不吭声反而看不顺眼起来，简直像是发现一只野生的小东西，捡起来一看竟然是戴着项圈已经认主的，心里烦腻的不行，站起身来催他道：“走啊，还愣着干吗？”
    卓一凡“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被韩乔野抬高了嗓门又喊回来，“哎，我说你就这么走了 ？”
    卓一凡刚醒过来还有点没进入状况，傻乎乎道：“不是你让我走吗？”
    韩乔野嗤笑一声，抬了下巴冲着桌子那边道：“瞧见那些东西没，给我装好了带上，”他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扔他怀里，又道：“然后去开车，送我回去。”
    卓一凡向来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就不多给自己找麻烦，刚一拧眉头想拒绝，就瞧见韩乔野指了指自己那条垂着的胳膊，淡声道：“瞧见没有，你喝醉了撒酒疯，这就是铁证，要不是你师父打电话来好言好语的劝了一会，我早去验伤了。”
    卓一凡理亏，摸了下鼻尖，只能认命去开车。
    韩乔野披了外套走在前面，也没有半点输了阵仗，单看那张脸还跟男模似的，尤其是表情，特别国际化，摆着一张厌世脸，活像全世界都欠他一大笔钱。
    卓一凡把车开出来，是辆烟灰色敞篷跑车，颜色倒是比想象中的低调，不过光冲那蟒蛇车标和流畅金属外壳，也能看出来主人性格外放张扬。卓一凡挺喜欢车的，国内很少瞧见有道奇蝰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是越瞧越觉得连那竖起来和蛇瞳一样的车灯都像主人，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张狂。
    卓一凡悻悻收回目光，等着韩乔野慢悠悠来了，伺候着这位爷上车，弯腰给他调座椅，再亲手给系上安全带。他开出去没两步就听见那人懒洋洋开口道：“你头上戴的那个挺可爱，平时除了兔子还喜欢什么样儿的？”
    卓一凡抬眼看了看后视镜，这才瞧见自己头上还有个粉红色小兔子的发卡，连忙红着脸拽下来，争辩道：“这不是我的！”
    韩乔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
    卓一凡脸红道：“真不是我的！我都不知道哪儿来的……我想起来了，是下午一起喝酒那个胖兄给他女儿的，我俩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戴我头上了。”
    韩乔野道：“给你也合适，也跟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爱脸红。”
    卓一凡道：“脸红多正常啊，脸皮厚的人才不脸红呢！”
    韩乔野道：“我一般脸红都是热的，还真没害羞过。”他抬了抬下巴道，“给我开点窗。”
    卓一凡憋着一口气伸手给他开了敞篷，让他吹吹风彻底清醒一下。
    也该着他们点背，开到半路就下雨了，卓一凡伸手去关车顶的时候，卡了一下，韩乔野道：“你会不会啊？”
    卓一凡单手用足了力气，憋气道：“这破车都是我开剩下的，我当然……”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吧”一声，像是什么卡在里面断了，卓一凡手放在摸了一下触感，“你刚开哪儿了，这怎么卡着个东西啊。”
    韩乔野道：“你是不是又给我弄坏了？”
    卓一凡停路边试了一下，敞篷又倒退回去了，档板卡在那半天都没再有反应。
    雨也跟着哗哗地落下，一时间车里除了雨点打在座椅上的声音就只剩下一片安静。
    韩乔野单手扶着额头，嘴角抽了一下道：“我真特么是服了。”
    卓一凡伸手掏手机，磕巴道：“车我也负责给你修，那什么，你自己先打车回去吧，你胳膊也不能淋雨……”
    韩乔野喊住他：“我今天还就不信了，你就这样开，我看还能遇到什么更倒霉的事没有！”
    卓一凡觉得这人挺奇怪，刚起来的时候对他虽然也不热情，但也没嫌弃的这么明显，这么会儿功夫就两看相厌，还非要跟他待在一起继续看，这不是有病吗？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看了一眼手机，剩余电量微弱，按两下就彻底关机了。他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借韩乔野的，那人还真借给他了。
    卓一凡把他师父的电话号码背的滚瓜烂熟，打过去的时候，韩乔野还在一旁看了他一眼道：“背的挺熟练啊。”
    卓一凡没理他。
    电话那边一接起来，卓一凡立刻就道：“喂师父吗，我回来了，快进市区了……”
    韩乔野不爽，大声提醒他前面要转弯，卓一凡忍了一下，旁边那人变本加厉又嘲讽他：“转弯不减速，你想害谁呢！”
    卓一凡忍了一会也不乐意了，毕竟是从小顺风顺水长大的，还真没受过这么多气，想都没想就顶回去了：“副驾驶的基本礼仪不知道吗，要么自己开，要么闭嘴。”
    韩乔野冲他抬了抬自己胳膊，冷笑道：“我倒是也想自己开，你猜，我是为什么不能自己开车的？”
    卓一凡：“……”
    跑车开着敞篷风里雨里轰鸣声原本就响，这会儿电话里的声音混在风中都听不清楚了，再加上个韩乔野故意捣乱，好半天才听出接电话的是龙宇，不是他师父。
    龙宇问道：“一凡，你跟谁在一起呢？”
    卓一凡支支吾吾道：“没谁，就一个朋友。”
    旁边那人立刻很大声地嗤笑了一声，一点都没客气地嘲讽回去。
    卓一凡：“……”
    卓一凡老实道：“我把韩总打伤了，我现在开车送他回家。”
    龙宇拧了下眉头：“伤得重不重？怎么回事？”
    “胳膊伤了，”卓一凡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喝多了，没控制住自己。”
    龙宇道：“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卓一凡知道他们认识，就把电话给了韩乔野，韩乔野接过来依旧还是那副死德行，半点没因为是老同学就给面子，恨不得给卓一凡列十大罪状了。说完他拆酒店的事儿又抱怨道：“他劈衣柜的时候我怕他喝多了没轻重伤了自己，就伸手挡了一下，合着该我倒霉，胳膊差点骨折！这还不算完，小孩醒了倒是认错了，这不开车送我回去吗，我觉得他这个态度还是不错的，谁知道他一上车就把我车敞篷弄坏了！”
    卓一凡在一边辩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车是老款，怪我吗！”
    韩乔野一点都没让着他，张口骂道：“放屁的老款，你把我挡板卡敞篷那还硬掰，能不坏吗！”
    两个人打着电话就吵起来，卓一凡据理力争，韩乔野在那边冷嘲热讽，把龙宇晾到一边去了。
    过了好一会龙医生才道：“老韩你去下医院，我给急诊那边打个电话，你先处理下伤口。一凡你送下他之后，来我这一趟，你师父担心你一晚上了。”他又补充道，“酒店那边失火，你也不能回去住。”
    这算是一锤定音了，那二位虽然勉强，但也都答应了一声，这才挂了电话。
    卓一凡送了韩乔野去医院，韩乔野断了胳膊像是半截身子瘫痪了一样，愣是让卓一凡去推了一个轮椅过来送他去了急诊。
    先去拍了个片子看了下，比想的要严重一些，小韩总那胳膊就是骨折了。
    第9章
    韩乔野胳膊上打了绷带，医生一再叮嘱不能碰水。
    卓一凡理亏在前，割地赔款，只差卖身了。
    他在病房里和韩乔野谈了一会，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口道：“我赔你钱。”
    韩乔野嗤笑道：“怎么，我瞧着像是缺钱的人？”
    卓一凡站在墙边那继续听他掰扯，等听到韩乔野一边数落一边要他伺候病号的时候，忍不住道：“你有完没完？”
    韩乔野半躺在病床上单手抛着一个苹果，道：“没完，你自己看看片子，骨折，你知道什么叫骨折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怎么赔我？”
    卓一凡怒了：“你还想我陪你？”
    韩乔野看他一眼，想了下道：“你这个提议也不错。”
    卓一凡：“？？”
    韩乔野逗弄够了，随口道：“也不用多长时间，伺候到我手好为止就成了。”
    卓一凡挑眉看着他小脸上憋屈的发红，敢怒不敢言的，缩在墙边瞪圆了两只眼睛看着韩乔野，活像是被逼到笼子角落里无处可逃又抬着一只爪子摆出防御姿势的野猫。
    韩乔野一瞧见他这模样心里就痒痒，但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唬他道：“你要是不赔偿也行啊，我去找你师父，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实在不行还有龙宇，我让他们赔去。”
    卓一凡憋屈的够呛，半天才道：“我赔你，你别找我师父去。”
    韩乔野满意的点了点头。
    卓一凡在医院伺候他半天，又去拿药又给削水果，切好了人家又不吃了，躺在那想了一会，告诉卓一凡他想上厕所。
    卓一凡扶着他进去的时候，韩乔野胳膊挂在胸前，另一只手也不动弹，拿眼睛看他。
    卓一凡哪儿肯给他扶着，红着脸骂他：“你这个变态！”
    韩乔野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他道：“你忘了啊？你白天喝醉的时候非逼着我看你那儿，还掏出我的来比了比，自己上手就拽……”
    卓一凡听的一头白毛都快炸起来了，面红耳赤地反驳他道：“你胡说八道！”
    韩乔野拽过他的手，隔着布料放在自己上面，按上去了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上还有一颗小痣呢。”
    卓一凡手被烫到似的弹开了，红着耳朵骂他一句，甩手出去了。
    走了两步也没敢走太远，愤愤又站在门口等那病号，病房里现在没有其他人，卓一凡站在那犹豫一下，还是扯开自己身上那条裤子，低头看了一眼。
    妈的，还真有。
    他低着头半天没能抬起来，脸上的热度一路顺着脖子到了耳畔，努力想了半天自己喝醉了到底发什么疯了，但只能零星想起几个片段，不是在扯人家衣服，就是拿手拍韩乔野那张脸……光是这么想着，他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韩乔野磨磨蹭蹭地完事出来，瞧见门口那个小白毛带了点惊讶，他以为刚才就把这孩子欺负跑了呢，没想到还能在门口等着自己，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大晚上的你也别乱跑了，留下吧。”他对卓一凡道：“再说你酒店也出事了，我让人送部车过来，你到我那边去，我收留你。”
    卓一凡看他胳膊被医生看过了，瞧着也没什么事的样子，就拿起外套道：“不用了，我师父还在家等我。”
    韩乔野道：“你说龙宇家？”
    卓一凡听见了也没搭理他，自己冒雨回去了。
    韩乔野在窗边瞧着他一路顶着件外套走远，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打电话喊人来接自己。他胳膊伤了，晚上的会也推掉了，倒是有了点病号待遇，难得能忙里偷闲。
    卓一凡到他师父那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头发也贴在脸上，进门之后跟犯了错的小孩见到父母似的，贴着墙边站好一动不敢动：“师父，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方景尧本来一肚子的疑问，见到他湿漉漉的回来，全化成一句话：“外面下雨了？”
    卓一凡蔫头耷脑地点了点头，道：“进市区就开始下雨了。”
    方景尧想起韩乔野那坏了敞篷的跑车，又默默看了一眼外面下着的小雨，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同情起他了，开车淋雨的估计也就他们二位了。他又问道：“你打他哪儿了，就胳膊？人伤的重吗，去医院缝针了没有？”
    卓一凡摇头道：“没，伤口不大，就胳膊那拍了片子说是轻微骨裂，打了绷带，医生说要养一两个月。”他说完站在那耳尖泛红，吭哧道：“反正韩总是我打伤的，这个我有点印象，我会负责的。就是可能我醉了之后还、还做了点冒犯的事儿。”
    方景尧道：“你做什么了？”
    卓一凡喉结滚动两下，眼神发虚：“我把他衣服撕了。”
    方景尧一脸震惊，脸上表情变化几次，终于扛不住内心强大的八卦欲望，凑近了问道：“怎么撕的？撕了几件？来来，说清楚点。”
    卓一凡脸都红了：“……反正我醒过来就看到地上有他的衬衫，红成那样，也没第二个人穿，我一眼就看出是韩总的了。”
    方景尧还想再问，就被龙宇打断了，道：“你今天晚上住这边吧，酒店现在也不太安全，你回去景尧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