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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画弯了一笔,现在一切又都恢复正常,他们永不相交。
意大利的夏天也很热,他落地时正是仲夏时节。罗马的城市里,他拉着行李箱走过成排罗马风格建筑,在石板路上,嗅着一股崭新的空气。
这个国家在书上看过无数次,真的到这里时却并没有觉得有多熟悉。那些金发碧眼的人走过,他知道自己是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他绕过那些曾经存在于想象中的街道,带着一种久违的心情,好像他曾是这里的常客,他来这里找他的过往。因为他脚下的土地,在他高中的时候无数次出现在梦里,他和沈浔手拉手走过。
但他现在只是孤身一人,他只是意大利的一个过客。
他来到意大利,第一份活计是临时顶替同事去一个雕塑展上做翻译。
听到雕塑二字,他心里一紧。
元裴把一份资料递给他:“喏,跟展子有关的资料,小张准备的,你看看吧。”
时隐蹙眉接过来,尽管他自己也觉得荒谬,但还是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是沈浔。
做专业领域的翻译也是需要提前准备的,小张这个不靠谱的,临到阵前把担子扔给他。
“对了,那小艺术家,脾气不太好,你可小心伺候。”元裴说,“本来他不需要翻译,找我们就是找个排场。”
时隐点点头,松一口气,谁都可能刁钻古怪,沈浔不可能。看来他的第一位服务对象就不太好应付。
翻开那本册子,头两页都是些专业领域的词汇,他浏览熟悉完,又翻到下一页,一个名字映入眼帘。
这下他彻底愣了,那名字好像一拳正中胸口,砰地打开了花。他吃痛,一下没拿稳,册子落到了地上。
那人就是沈浔。
惊鸿
“诶,沈老板,走慢点儿!”贺屿拉着行李箱,在机场大厅一路狂奔。
沈浔脚步不慢,手揣在衣兜里:“有你这么做助理的吗?还让我慢点?”
贺屿追上他,喘一口气:“怪不得别人说你脾气怪,你这不是自己作的吗?”
沈浔耸肩:“管他们怎么说。”
贺屿和沈浔是同学,同一批留学生,又分在一个导师手下,关系勉强撑得上铁。毕业以后这两人也常联系,最近贺大少爷和家里闹得僵,被限制了生活费,死皮赖脸要给沈浔做助理。说是靠劳动赚钱,实际上是指望哥们带着他吃喝玩乐。
从机场大厅出来,两人上了车,贺屿就开始列举罗马当地各种吃的玩的,单口相声了半小时:“你这几年潇洒,满世界到处跑,也不知道带我玩玩,这罗马城你得给我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到家。”
沈浔懒得理他,低头看资料:“你自己出钱。”
贺屿又嘀咕好半天,才想起他本职工作来:“对了,原本对接你的翻译不干了,临时换了一个,要提前见一下吗?”
沈浔墨镜架在鼻梁上,微微仰头靠着椅背:“不见。”
“哦,不见就不见吧。”贺屿说,“听说是个新来的,也不知道干不干的好。”
沈浔锐利的眉峰耸了耸:“不是说了不要新人吗?新人胆子小,临场翻译磕磕巴巴容易出状况。”
贺屿笑了:“得了吧,就您自己那意语水平,说出去也没人信你在意大利待了那么多年。要不然你怎么不自己上?”
沈浔照着他脑袋一拍,推了推墨镜:“要你说。”
他眼睛看累了,闭眼就睡,没听贺屿又在他耳边念叨什么。迷糊间,漏进脑子里一两句,是说翻译小哥好像叫时什么的。他在睡梦里皱了皱眉,想起一张少年的脸庞,被太阳照亮看不太清。
管他时什么,反正不可能是时隐。
前些年,他的视线总是无意识地在人群里游移,似乎咖啡店店员的侧颜很像时隐,街头艺术家的发型打扮也很像时隐,滑滑板掠过去的年轻人和时隐一样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他时常冲过去把人一把拉住,转过来却发现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旁人即便只有一点时隐的影子,也会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把他那颗心揪住,让他心潮澎湃。
刚开始他怨恨时隐,可是后来却愈发想念。看谁都像时隐,看山看水也念着时隐,像打不破的魔咒,一直环绕着他。
可是那个人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出现过,没有音讯,甚至连名字也像风沙一样飘渺了。
车子驶过罗马的街道,在街边咖啡店与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那人敛着眉目,低头仔细看一份资料。
时隐正在发愁,他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浔。资料上说他在圈内小有名气,作品风格独特,褒贬不一。他对自己展子的要求比较高,没个组的工作他都要过问一遍,一点差错不能出。
时隐从这字里行间,依稀感觉到沈浔的变化。他合上那份资料,听到远方教堂传来渺茫的钟声,街上人流嘈杂,穿行而过,无人停留。
这座城市一瞬间变得比以前更加陌生了。
沈浔每天光顾展馆布置的进度,关于作品样样密切关注,期间元裴提了好几次要与他接洽,他都以抽不出时间回绝。
他心烦意乱的,不知道是因为不高兴对方临时换新人,还是因为逃避那个新人的姓氏。
展子当天,有不少学者、爱好者和记者到场。
沈浔自从和时隐分手,似乎是一下卸掉了担子,一心扑在学习上。他本来就有天赋,这下没什么教他分心的,进步更是神速,年纪轻轻就已经小有名气。
沈浔在后场,随手打理着自己的头发。这些年他一直留着及肩的长发,稍微烫卷染棕了,拉到脑后扎起来,鬓边垂下几缕,黑色耳钉透过发丝的间隙闪着微光,时髦又个性。他又长高了一点,身段卓绝,西装笔挺。
贺屿一直评价他平时穿休闲装看着就像二十二、三岁的小年轻,西装一上身,人模狗样,亲妈都不认识。
楚倩这几年陪沈浔一起住在意大利,沈浔就拉着贺屿去她面前,问她还认不认识。
他准备好了,墨镜架在鼻梁上,慢腾腾地走出去。
门外人来人往,步履匆匆,做展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劈面相逢一个戴口罩的工作人员,沈浔避了一下,习惯性说了句“借过”。
走出去几步,他又猛地顿住,回头追着那高挑背影看了看。
刚才那个人的眼睛狭长而灵动,很漂亮。
他心脏莫名地捶起鼓来,脑海里尽是那双一闪而过的眼睛和贺屿那天说的只言片语。
这次的翻译,叫时什么来着?
有一个答案即将脱口而出,他胸膛起伏,忍了又忍,这些年他见过太多相似的人,惊喜又失望了太多次,他已经不敢认了。
该不会这么巧吧……而且他简直没办法想象时隐成为翻译官的样子。
贺屿迎上来拍他的肩:“看什么?都等着你开始了,赶紧去吧大艺术家。”
“哦,没什么。”沈浔垂下眼睛,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理理衣服,转身上台去。
贺屿第一次当助理办展子,心里新鲜得不行,低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