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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拆短一些,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意为之,偏要折磨人家。有时候听别人翻译自己的话也挺神奇的,好像两个人共享着同一条思想的线,一个想,一个说。
    这里面也有点旖旎,仿佛时隐就是他的唇舌,他想的东西要先过一遍他的唇齿,热腾腾地氲一遍,才可与外人道。他是岛屿,时隐就是替他远航的浪花。沈浔就想听他多说几句。
    威尼斯就一场展子,散场以后,沈浔就在展馆门口,抱手掐表等着贺屿。他这个助理真的很不靠谱,上班时间,不知道人又去哪里潇洒了。
    他好半天打通一个电话,心情凌乱:“姓贺的你人呢?”
    那边先传过来的是女人的声音,一口一个honey,似乎正在调情。
    “嗯?”贺屿似乎没反应过来,“你完事儿了?”
    “废话,六点散场,不是明确说了吗。”
    “不是,我说你不和你的小翻译死灰复燃一会?天都还没黑,别浪费时间。”
    “你才死灰。”沈浔心里像起了静电,小小的一点动静,有点气恼,又有点微妙。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在复燃,而且势头不小,像一场迅速扩大的山火,压也压不住,明显到贺屿这个局外人隔着十丈远都能一眼看破。
    “沈老板我推荐你个好去处。”贺屿笑说,“叹息桥那么有名总该听过吧?虽然以前是犯人走的,不过现在都说在那接吻可以天长地久,你快去试试。”
    “我吻你奶奶。”沈浔心里一把火烧伤来,是气的。他现在面对时隐只觉得一团乱麻,根本没想什么接吻不接吻的问题。他放狠话说要把贺屿开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上次在罗马也是这样,当时沈浔就觉得既然都要租车,不如再雇个司机来,结果贺屿死活不同意,说侮辱他职业道德,结果也不知道是谁在啪啪打脸。
    现在沈浔在威尼斯,同样租一辆车代步,再充充排场,谁知道贺屿直接开着豪车泡妞去了,他现在郁闷得冒烟。
    时隐从会场出来,就看见沈浔一个人靠在桥边上,橙黄夕阳泡在水里,几条贡多拉停在岸边,黄色的好像几瓣橘子。沈浔就对着那一汪橘子水发神。
    犹豫了一下,时隐上去打个招呼。“浔哥”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他及时捉住,换了句规规矩矩的“沈先生”。
    沈浔抬眼看过来,一时别扭:“嗯。还没走呢?”
    “正准备走。”时隐跟他寒暄,“你还不走?”
    沈浔摇摇头:“等人。”
    时隐只当他约了什么朋友,或者情人之类的,低低应了一声,就要识趣地走开。
    “诶,”沈浔叫住他,“你去哪?”
    “回酒店。”时隐停下脚步说。
    “你往哪边走?”
    时隐指了指西方:“大概是那边。”
    沈浔想了想,他住东边,不顺路。但他记得时隐方向感不太好,这异国他乡的,好怕他一个人走错路。
    时隐看他没有下文,就回过身去,继续往西边走。沈浔悄然盯着那个背影,面上被夕阳烧热了一片,心里也像害了炎症,发疼发痒起来。
    时隐的头颅没有抬得很高,肩背也低低的,沈浔觉察出一点失落的意味。他手指头叩击几下表盘,没忍住,朗声把人叫住:“诶,你等等。我顺路,送你过去吧。”
    从这儿到时隐住的地方其实不算特别远,恰好岸边停着贡多拉,沈浔现在心动得比脑子快,就包了一条,走水路回去。
    这小船又尖又窄,两端翘起,看上去像一双朝两边一字撇开的马戏靴子。船夫在船尾划船,那两人在其中面对面坐着,好不别扭。路过两排房子之间的狭窄水道,周围也没有嘈杂人声,一时更是觉得天地都被压窄了,他们之间密不透风,要是再凑近点,估计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心跳。
    这船着实是小,平时是专门租给情侣坐的,这两个大男人坐在其间,腿脚别扭,水波偶尔晃荡,膝盖就会隔着西装裤蹭到对方。对方的温度,还有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都给彼此添加一些血红色的尴尬,像有电流掠过心口。
    时隐盯着水面不响,鼻间是海水淡淡的咸腥味和沈浔身上细微的香水味。那夕照晃眼,没一会儿,他竟然有点晕眩。
    沈浔看他脸色,开口道:“你不舒服吗?”
    “没事。”
    “哦。”沈浔收回视线,“我还以为,和我在一起你就那么难受呢。”
    时隐一时委屈,视线抬起来,正要申辩,沈浔就笑了:“开玩笑呢。”
    时隐附和笑了笑,这玩笑难听得要命。
    他不习惯坐船,这会儿胸口愈发不舒服起来。
    沈浔这话说完也后悔,觉得自己小时候说话做事就时常不过脑子,现在还是改不掉这破毛病。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他真是吃撑了才要弄这么条船送人。他怪贺屿玩忽职守,要不然他也不需要和时隐这么面对面坐着。
    他敞开了西装外套,往身后一靠,想拉开点距离。离近了不敢对目而视,隔得远了,反而用眼睛悄悄觑着对方。太阳斜照着,时隐脸上有一层绒光,沈浔眯了眯眼,恍惚间回到了那座南方小城,那条绕城的江,那座桥。那天晚上,他们在江边喝多了,时隐脸上同样被灯光镀了一层亮,说要陪他一起往前走,不回头。记忆里时隐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在发光。
    眼前时隐突然按着胸口清了清嗓子。
    沈浔一下回过神来,看向他,深觉他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你怎么了?晕船是不是?”
    “也不是,”时隐艰难地顿了顿,“我不晕,只是有点晃……”
    沈浔蹙着眉头靠过去,一下拉起他的手,揉捏他的虎口:“晕就晕,狡辩什么?”他有点责备,“这么小的船都晕,我服了你了。”
    时隐那手没动,脸上却是发起烫来,沈浔把他的手握着揉着,从虎口一直热到掌心。
    他解释道:“我不晕船,只是今天有点……”
    因为沈浔在,他就觉得自己的机体不受控制。
    沈浔瞥他一眼,哼声道:“有点什么?有点不想见我,有点心烦?”
    “不是……”
    “我懒得管你怎么想。”沈浔打断他,又默默低着头揉了好一会,才问,“好点了没?”
    “嗯。”
    沈浔抬头看了看,这水道逼仄,两岸都是房屋,一时竟然没个地方可以下船。他暗恼自己出的馊主意,只好继续揉着,语气稍微和缓:“再忍一忍,就到了。”
    他握着的那只手,从前恰能和他的五指相紧扣,骨节分明,皮肉温软,他对它无比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把它给勾画出来。
    但这只手和它的主人一样长成熟了,指节更突,茧子似乎也更明显了。好在沈浔手上茧子更厚,握在手里不觉硌手,反觉温润滑腻。
    他低着头,依稀能感觉时隐的鼻息掠过他的额头。他突然开口:“你这些年,好吗?”
    “嗯。”时隐说,“就那样。”
    “在哪上的学?”
    “北方。”
    “哦。”沈浔应一声,“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