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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时,房子里传来细微的响动。是沈艺衡帮着楚倩搬走了行李箱,箱子很轻,里面只有简单的几件衣物和一些她平日里偏好的物品,搬起来几乎没什么响动。
    但是时隐还是惊醒了。他把沈浔叫起来,开了窗户从阳台上往下看。
    “妈?你干什么?”沈浔眯着睡眼,在晦暗的晨色中瞧着楚倩和沈艺衡迟暮单薄的身影。
    时间太早,不方便当街喊话,楚倩只摆了摆手,让他回去睡着,别着凉。
    行李箱碾压在地面上,发出轰隆响动,沈浔才清醒过来,和衣冲下楼去。
    “你要去哪?”沈浔拉住楚倩,焦急道。
    “回国去了。”
    “怎么突然回国?”
    “也不是突然。”楚倩说,“我不习惯意大利。留下来一是调解心情,二是照顾你。”她目光飘向远处静立的时隐,“但是你现在只会觉得我在这里碍手碍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怎么会?”
    “该分别了浔浔。”楚倩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其实我觉得你这些年一直没长大,也没成熟,一段不成熟的感情竟然可以折磨你这么久。我但愿他可以包容你的幼稚和孩子气,但愿他能陪你一起长大,一起成熟。”
    她放开他,笑了一下:“去吧,你小时候我们给了你太多的限制,这样那样的,没一件是你喜欢的。你现在自由了。”
    她说这话时满满都是无力感,她好像老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再也管不了她儿子的事儿了。
    沈浔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结果这一刻来的时候他还是眼眶发酸。但他没有哭,他笑了,他说,好,谢谢爸妈。
    二老走了,太阳光刺透薄雾,泼洒在家门前的小花园里,土壤上跳跃着鲜绿,淡粉,纯白,五彩斑斓。
    沈浔拉着时隐回院子里,靠近门口的一片小空地上,几盆玫瑰零落一地,他叹了叹:“意大利人这个工作效率啊……”他抬头看时隐,歉然道,“我本来想你来的时候送你一片玫瑰花,结果最近一直忙着,到现在没来得及弄好。”
    “我来的时候?”时隐说,“这么说你早就开始准备了?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你来?”
    “我就是知道。”沈浔笑得狡黠,“你肯定舍不得我,要不然你会巴巴地跑来意大利?”
    时隐斜睨着他:“谁是来找你的啊?”
    沈浔也不恼,耸肩说:“一会我自己把它种了吧。这个算我今年送你的礼物之一。”沈浔摆弄玫瑰花,顿了顿,又问,“对了,我以前送你的,有收到吗?”
    “以前?什么时候?”
    “就是我每年寄回国内的礼物。寄给你房东阿姨的,里面还有你的。”沈浔有些失望地垂眼,“我每年都寄,你原来没收到啊。”
    时隐怔着:“七年都寄吗?”
    “不是,是你走后第三年,我实在是……”沈浔笑了笑,“太想你了。”
    时隐眼睛眨了眨,片刻后抬头望天,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原来你一直都在给我寄东西,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呢。”
    沈浔更气,弄完花的手揩了一下额头:“你这些年一次都没回去过?”
    “我怎么会知道……”时隐垂着头摇了摇,“其实我也一直在给你寄东西,我以为你什么时候回国,路过了会去看看。”
    沈浔嘴巴微张,再也说不出话来了。长了一张嘴又不好好说话,竟然因为这些扰人又无聊的骄傲矜持蹉跎了七年。
    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们的痴恋比想象中的要绵长很多很多。藕断丝连的思恋那么强大,那细细一股丝线,竟然拉扯了整整七年都没断。
    他们一直都困在过去,在和想象中的对方恋爱,在对方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默默讲了七年的故事。
    那七年里,他们不在彼此的生活里出现,却充斥着彼此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就好像他们不曾分手,对方不曾离开。他们笃信着当初随口许下的诺言,一等七年,再等不着,就一直等下去,等一辈子。
    时隐看着他,擦了一下眼角,破涕为笑,两步轻巧靠过去,垫着脚尖,勾住他的脖子:“但是浔哥,我这七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朝着你所在的方向前进,不论你还在不在原地等我。
    时隐低头看向那些玫瑰,轻声说:“一个人讲故事太苦了,我们一起把剩下的故事讲完。”
    “好。”沈浔环住他的腰,“剩下的,一辈子的故事。”
    他们低下头去摆弄那些玫瑰,一朵一朵亲手种下。年复一年,花香浓郁不败。他们每天都送一支玫瑰给对方,或是折的,或是买的,风霜雨雪不变。
    很多年以后,他们都两鬓斑白,直到其中一方老死病榻,眼前最后的影像,还是床前那朵迎风招展的红玫瑰。
    正如那朵盛开的红玫瑰,他们永远年轻,永远赤诚,永远相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