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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尴尬下去,他哼着各种旋律的对不起,想尽办法逗林知律开心,唱歌讲冷笑话滑稽表情自言自语……就差小丑抛橙子扭气球了,对方依然不为所动。
最后一着,魔术。他从兜里摸出一块硬币藏在手心,“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看家本领,二十多年的功夫终于派上用场……”他侧着身,对驾驶座的方向弄了好几个故弄玄虚的手指动作,手伸过去在林知律耳边打响指,“你看——”
看字还没落音,被伸手格开,好像在克制着什么,林知律躲开他,“别碰我。”
硬币被挡掉,跌落地垫。杨清水看着硬币滚到看不见的缝隙,抬头:“就你有尊严?看在我低声下气的份上,你连纡尊降贵下一步台阶都不肯?”
林知律顿了顿,说:“我没生气,也没让你道歉。”
“那你可以收起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了吗?你是警察,不是小混混。”
他僵硬回说:“不需要你教我做人。”
杨清水回敬道:“市民给公仆提意见,请你虚心接受。”
“既然是警民关系,麻烦你与我保持距离。”林知律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目视路况,“请你以后不要需要时就乱认朋友,不需要时才拿我当公仆。”
这话不是在说他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吗?想起在林知律手上挨过的打,受过的脸色,杨清水忍不住了,“朋友是相互的,没有谁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对着你的臭狗屎脸色,多热的心都能寒。”
“我本来就是臭狗屎,我说过很多回,让你别靠近我!”林知律眼神变得尖锐,“不要三不五时找我,不要装作朋友来安慰开解我,我不需要朋友。”
说不清楚是受伤,还是愤慨,“是,是我自作多情,我本来就该知道你是个愚蠢冲动,只爱诉诸暴力的家伙,不配有朋友——”杨清水猛然住嘴,他觉得自己过分了。
传来猛烈的轮胎摩擦声,车子在路边刹停。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前面就是公交车站,下车。”
“我不。”
僵持了片刻,林知律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汹涌的情绪,拔掉钥匙,车钥匙扔到他手上,自己推门下车。一个人在行人道上疾走。
手里握着车钥匙,杨清水几乎要从座椅弹起来,盯着林知律的背影几乎要剜出两个洞:你特么这么潇洒豪迈,问过我会开车吗?
困在车厢里也不是办法,杨清水只好也跟着下车,跟林知律一前一后走着。
“别跟着我。”林知律暴躁回应。
杨清水不甘示弱:“腿长就赖别人跟着你?前面是我侦探社的方向。”
甩不掉,林知律也不理他,只盯着前方一直走。他的愤怒无处发泄,只好用在腿上。
要是杨清水早知道林知律参加过警队马拉松,连续跑上三四十公里不成问题,刚下车的瞬间他就马上叫一辆计程车回家算了。他的腿酸得要命,可现在微妙的二人竞赛,人都走了大段路,现在突然停下休息,太丢脸。
林知律越走越快,上了行人天桥。
体力跟不上,出诈还是可以的,杨清水在身后大喊:“警察学校没教过你情绪管理吗,心理医生看了没?”
果不其然,林知律停住脚步,一拳捶在栏杆上,固体传导的轰鸣声延绵不绝。
再这么走下去,鞋底都要磨穿了,杨清水放软声音:“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知律硬邦邦回道:“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你到底想怎么样?!”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设到底是谁写的?莫名其妙讨厌他,毫无理由地冲他发脾气,为什么?
林知律转过身,这时才看见他脖子青筋毕现,眼中的怒火好像再也压抑不住。
盯着杨清水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你知道的,你的破第六感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有隐藏性的感情障碍,我明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越是在意的东西,越容易搞砸。你说得对,这样的人不配有朋友,也不该付出感情。你就应该远离我,别让我明知故犯!”
杨清水怔住。
说完,林知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好像什么钻进神经,产生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双手抱着脑袋,颤抖着倒地,佝偻成一团。
杨清水见这状况快步跑过去,只见他脸上的冷汗从额角滑下脸庞,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手足无措,只得抱住林知律,不让他撞向石柱。
林知律声嘶力竭嚎叫一声后,竟疼晕了过去。
“救命啊!”杨清水抱着瘫倒怀里的人,冲川流不息的人群大喊。
直到深夜,他才独自离开医院。
林知律莫名其妙地昏迷。在无数围观看热闹的目光下等待了十多分钟,终于等到救护车出现,将林知律抬上担架,送去急救。
急诊室的医生对他说,病人的休克主要是极度疼痛产生神经性的晕厥。至于什么导致的疼痛,则需要住院观察知道检查结果出了才能下定论。
医院惨白的灯光下,林知律躺在病床上睡着一般,眉头仍皱着,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陪着送医办完手续,他还没有恢复意识。探访时间结束,杨清水从病房离去,拖着又冷又累的身体回到彩虹公寓。
刚坠下床,耳边传来一下比一下重的敲门声。
开门,是李行义。
踏入房间,他便直入话题,“你找到相关的资料了吗?确定……要接我这份委托吗?”
杨清水蹙了蹙眉,他觉得自己的嗅觉灵敏得过分了,他闻到李行义身上出现另一种臭味,把原来的蒜臭味都掩盖了。
这位仁兄平日干什么去了?
杨清水倒茶,只见李行义脸上露出十分不悦的表情,“我以为你是会伸张正义的人。”
“我还不知道哪一方才是正义呢。”杨清水淡淡地说,“25年你都等得了,为什么到现在一两天才开始着急?”
好像被戳中痛处,李行义垂下脸,神情虚弱:“我只是……以为,以为自己等到希望。”
杨清水心生不忍。他不该苛责一个受害者迫切的心情,这些年李行义是怎么过的,他作为局外人又怎么能想象。
想着,他放缓语气,跟李行义抱歉,然后说道:“我现在手中掌握的信息并不比警方多,需要更多资料收集。”
从乱成一团的箱子堆里翻出笔记本和笔,杨清水坐到靠近李行义的床边,“不如你跟我说一说,周淇的亲友关系。”
“……”李行义搓了搓满是伤口的手,“她有一个妹妹,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我不清楚他的父母,就算知道他们是谁,说不定已经死了。”
“不一定吧,25年前即使是五六十岁的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