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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恳的语气从他口中说出有些别扭,越发觉得奇怪,这个幼稚的人什么时候说过这么认真的话?
三秒感动不到,林知律凝住了神色:“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杨清水破功,不由得笑出声,“你有读心术吗,为什么我每次的苦肉计都能让你猜到?”
“因为你的演技真的不怎么样。”林知律说,“说吧,要我做什么?”
杨清水撑起脑袋,说:“没什么,带我去一个地方。”
延平路是有名的红灯区,两边的建筑物至少有二十年楼龄,门洞上挂着大小不一的霓虹招牌,“低价陪聊”、“全套按摩”等字样透着暧昧的灯光,结伴或独自前来的男人大多神色闪烁,在路边视线掠过一阵,便快速拐进楼梯。真正可疑的还没进到街头便会被赶走,这儿不少看场子的派人做哨站,有不对劲的地方便马上拉闸关门,普通人更别想在这儿撒野撒泼。
车子驶到街头拐角,杨清水撑着身子探出路边,跟小贩要了两串烤鸡翅,一边吃一边单手拨弄手机,往一个陌生号码发送短信:“62263370”
等了一会儿,只见七八辆小货车从路口飞驰,拐弯也丝毫没有刹车的迹象,驶入延平路中央停下,不一会儿,楼上营生的女人从大门鱼贯而出,迅速上车,货车几乎在拉门的瞬间启动驶走。
第43章
林知律注视着路上的状况,这时才转头看向杨清水:“跟你刚才发的短信有关系?”
“用他们的暗号,通知高阳有临时检查,让他把非法移民都运走。”杨清水在杂志上找了很久才找到高阳的色情产业,原来换到了这个地方。
林知律挑眉,“你知道他们的暗号?”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聪明机智的侦探?”杨清水继续吃鸡翅,“我本事大着呢。”
还不是因为这数字是他家固话号码,特别好记,写文时想不到暗号,随手把自家电话填上去了。
他用这种办法验证他的猜想,红灯区换了位置,通知高阳藏人的暗号还是原来那个。这个世界像被打散的积木,只要把握好规律,杨清水依然能靠这些积木砌成他可预见的结局。
没等林知律追问,他截住话头,笑笑:“回去吧,还要办出院手续。”
医生吩咐,他的腿至少四周不能负重,更别说下地了,从医院到林知律家的一段路,专车接送,专人推轮椅,轮子过不去的地方,还有个专门的人肉轿子,真皮稳定,还保证温度宜人。
杨清水之前还会不好意思,现在似乎对路人偷偷注视的目光已经无动于衷,安然接受被抱,还搭着林知律的肩膀,哈拉家常,“晚上吃什么?”
“外婆在家做好菜,给你洗尘。”林知律将人安置好,挎上安全带。
杨清水:“太好了,我都多久没吃过家常菜了。”
林知律笑了笑,他没告诉杨清水的是,自己从不往家带人,这会儿告诉要把他接进家中,外婆听了紧张得很,从前两日开始定菜谱泡干货,追着他问杨清水爱吃什么,俨然把今日晚上当成最近的头等大事在筹备,可是一点都不家常。
他认识的杨清水看上去脸皮厚,内里跟个孩子似的,会故意躲开那些郑重的正经的场合,要是如实说了,怕会吓着他。
折叠轮椅跟行李放回车尾箱,坐进驾驶座时听见杨清水问道:“你是怎么跟你家里人介绍的我,没背地里说我坏话吧?”
启动车子,“一个小朋友。”林知律说,“男的,就这样。”
啥叫小朋友,哪里小?
杨清水默默感叹对方语言艺术的不济,接着问:“好话呢,也不说两句?”
林知律:“没必要。说再多好话,等见上面,就都拆穿了。”
被噎了话,杨清水翻了个白眼,心里莫名其妙闪过一丝紧张。他忽然在意起自己给外人的观感,比起林知律的板寸头,他的头发太长,还是卷毛,林知律是精神大小伙,他呢穿得正经像衣冠禽兽,穿得随意像路边二流子,不知道长辈见了他怎么想,是不是该解释他头发是天生自然卷,本人没有不良习惯,只是不爱晒太阳?
不由得他多想,车子很快驶入旧城区。上一次来杨清水没找到的风林路104号,原来在街道之上,是一座老房子,两层的土灰色建筑与马路水泥一般颜色,看上去比他们二人的年龄都要大。错综复杂的路面与围墙让整个旧城区像迷宫一般,如果不是本处居民,总要走两回错路才找到出口。
林知律推着他穿过街巷,推上楼梯旁的斜坡,摁了摁房子门铃,“外婆,是我。”
门很快就开了,像人早就在那边候着,林知律的外婆戚善兰迎门,一看见杨清水,便殷切地笑着:“回来了,天寒地冻的,没着凉吧。”
戚善兰刚七十出头,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一头披肩的头发刚染黑过,发梢细细别在脑后,笑起来眼角皱纹明显些,她有种细腻从容的气质,倒不像是半辈子操持家务的老太太。
杨清水写文的时候不过草草给林知律设了个背景,家庭环境一笔带过,更别说介绍家里人了。看见对方如此好相与,心里紧张的感觉终于消散,杨清水做过小辈的问候,树立起乖巧的形象,然后说道:“您看上去像知律的姑姑或阿姨,喊你奶奶倒像把您喊老了,要不我喊你兰姨?”
这么称呼,辈分就压林知律一头了,这种穷极无聊的作妖也就他了。
戚善兰听着笑眯眯的,却摇摇头说:“这倒喊生分了,你跟阿律一样叫我外婆吧,我听着亲切。”
林知律不动声色地笑笑。
“——别在外头说话了,快进来!”
大门内的小院子置了盆栽架子,早春快到,戚善兰重新培土,又栽了新的花株,绿芽隐约可见。门廊下则是放了黄符纸钱的炭火盆。
“阿律每次结了大案回来,我都让他跨一遍火盆,求个心安。”戚善兰燃了火柴丢进盆里,“跨过火盆,把晦气赶了,以后就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这……”杨清水还坐着轮椅,操作起来可不大容易,他看了看戚善兰,又看向林知律。
他原以为林知律会帮忙替自己解释,现在行动不便,反正是求心安,以后再做也行。没料到林知律俯身将他搂腰抱起,“我跟他一起跨吧。”
当着长辈的面,这样未免太别扭了,杨清水耳根微热,小声:“……你先放我下来。”
戚善兰不但不见怪,还笑盈盈地点头,看着林知律抱他跨过火盆,笑容越发有滋有味了。忽然想起一事,“先别动,差点忘了——”说着,转身进了屋里。
二人留在门外,杨清水不禁有些不安,“我感觉这跨火盆跨出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