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任宁进门之前拓跋雅露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她不想让任宁觉得自己不知羞耻。
    任宁尴尬的笑了笑，嘴里不停的嘟囔“穿着衣服好，穿着衣服好。”
    这一次拓跋雅露也没有直接把任宁按压在床上，完全恪守男女之间的礼节。
    任宁因自己刚才龌龊的想法而感到羞愧，甚至觉得没脸正视拓跋雅露。
    拓跋雅露轻轻攥着任宁的手，拉着他欢快的跑向窗边，像极了一匹草原上欢快奔跑的小马，竟是有几分少女的样子。
    任宁也不挣扎，他知道挣扎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这样拖延时间，只要过了今晚，他便能恢复自由身。
    拓跋雅露双手轻轻推开窗子，紧闭着双眼，用力的吮吸着，任凭月光洒在脸上。
    冬夜的月光清冷无比，拓跋雅露只穿了件浴袍，任宁担心她染上风寒，想要关窗，却被对方制止。
    “不要，相公不要关窗。”拓跋雅露睁开双眼目视着前方，缓缓说道“我们草原人是不怕寒风的。”
    这话任宁听了有些心酸，根据地理知识，可以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漠北冬天的温度，他们不是不怕寒风，而是没有办法，久而久之这种无奈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任宁甚至有些同情他们，也难怪他们不惜冒着族灭的风险，几次三番的对中原进行侵略。
    当然这也仅限于同情的范畴，任宁可不认为他们的行为是正义的，是可取的。倘若他们真的喜欢中原大可以融入这里，而并非进行残暴的战争。
    “老公，你知道吗？我们鲜卑女子会在雪中起舞。”拓跋雅露仍旧看着前方，似乎是想着给任宁讲述自己的故事。
    不等任宁发问，拓跋雅露主动回答道“因为漠北的冬天不经常下雪，也只有雪花才能让来年的牧草长得更旺盛，我们赖以生存的牛羊才能活下去。”
    说到这里拓跋雅露轻轻数着手指“雅露记事以来，只下过五场雪，父王说漠北下过最大的一场雪就是雅露出生的那天。”
    讲着悲伤的故事，露着灿烂的笑容，拓跋雅露完全是想在这最后一个夜晚给任宁留下最美的自己。
    任宁听着有些心酸，想到拓跋雅露为自己做过的事情，顿时觉得对她有所亏欠，灵州城内的承诺也只是权宜之计，还真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我……”任宁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感觉应该说点什么。
    拓跋雅露的小手捂着他的嘴巴，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要说，雅露怕老公的话再给我希望，就让雅露一个人说吧。”
    “兰州城的那次见面，老公的言语、动作都有些下流，但雅露知道老公绝非常人。”
    拓跋雅露缓缓坐在地上，回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说道任宁下流还乖巧的卖了个萌。
    任宁也跟着坐在地上，主动把肩膀给对方当成枕头。
    拓跋雅露索性依偎在他的怀里，像极了三个月前的场景，两人一起欣赏着柔美的月光，一起说着情话。
    “后来，兰州城的守卫把我们当成偷布防图的盗贼，又是老公帮忙解围。”
    “再后来，老公凭着一万残兵打败了贺赖奇五万精锐，那个时候雅露想知道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
    女子总喜欢回忆，拓跋雅露也不例外，细数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说到最后竟是闭上双眼在任宁怀中睡熟。
    佳人在侧，烛影摇晃。月光轻柔，我心怜矣。
    “真是个傻得让人心疼的小妞。”任宁轻抚着拓跋雅露的长发柔声说道“只可惜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任宁不是说自己不配得到拓跋雅露的爱，只是觉得有愧于她。
    看着睡熟的美人，听着伤感的故事，方才生起的冲动顿时平静。
    任宁仅仅抱着拓跋雅露，用身体为她抵挡风寒，他倒是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结束，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怀中女子。
    任宁竟是保持一个动作看了拓跋雅露两个时辰，还觉得不够，只是敌不过浓烈的困意，双眼皮不停的在打斗，最终耷拉着脑袋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有了意识之后，感觉头痛欲裂，多半染了风寒，不过身体周围都是暖的，睁开朦胧的睡眼之后分明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小妞，小妞呢？”任宁下意识的叫着拓跋雅露的名字，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没错，拓跋雅露走了，在任宁睡熟的时候走了。
    任宁慌乱的四周打量，多希望还能再看对方一眼，只可惜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不再。
    桌子上的那封信立刻引起任宁的注意，他甚至来不及穿上长袍便下了床。
    任宁慌乱的拿起信封细细的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老公，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雅露已经走了，回到那个属于我的草原。
    谢谢你陪我度过最后一个晚上，谢谢你听我讲述那么多故事，谢谢你给我留下美好的回忆……
    总之，谢谢让我遇见你。
    昨天的故事雅露还没讲完，鲜卑女子一生只会爱上一人。
    我知道老公再也不会来草原了，也知道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雅露在此向老公立誓，只要雅露还活着就不让鲜卑铁骑踏入中原半步，虽然老公的承诺一个也没履行，但是雅露却会牢记。
    老公一个微笑是雅露一天的幸福，一个月的相处是雅露一生的回忆。
    没有老公的日子不会孤单，因为有你的回忆相伴。
    勿念，勿念。
    信上的每一句话都刺痛任宁的内心，尤其是最后两句勿念，分明是让任宁想念。
    任宁嘴角抿出个微笑，双手推开窗子，任凭阳光洒在脸上，窗外那银装素裹的世界分明是下完雪的时候。
    雪地上密密麻麻的脚印正是一只最美的舞蹈，任宁缓缓闭上双眼，那个迈着轻盈舞步，衣袂飘飘的女子对着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驾马车正从洛阳城内驶过，雪地上留下清晰可见的车辙。
    “公主，为何不趁姑爷熟睡强行把他带回鲜卑。”仆兰薇不解的问道。
    拓跋雅露看着马车后面素白的雪景微微一笑“如果他想来，用不着我们绑，如果他想走，谁也拦不住。他是翱翔九天的鹰，驰骋草原的狼，而我不想当束缚他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