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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进门后,钟浅也不坐。“秦岳,这段时间你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但是有些话还是该先说明,”她顿一下,“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
    她说话时,秦岳姿态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烟。
    隔了会儿才表情一松,笑出声,“你想多了,不是说了吗,少爷我乐善好施。这次来,又不是冲你一个人,秦雪是我妹,我也不放心她。”
    他看向她的眼光里多了几分轻佻,“再说,你这么小,什么都不能做,我能对你有什么想法。”
    话虽然不太中听,但钟浅却是松了一口气。
    转身离去时,却听秦岳又开口:“友情提示,这两天不要吃热的和辣的。”
    钟浅心里一惊,差点就抬手摸嘴唇。
    第二天,四人分成三路。
    秦岳去会他在当地的朋友,秦雪去看白族歌舞表演,说是采风。钟浅和小歌去游苍山洱海。昨晚她主动跟她们和好,只是秦雪大概是替自家兄长不平,态度仍有些冷淡。
    至于钟季琛,今天一早的航班去另一个城市,真正的公事。
    昨天她听他说起最近工作生活中的种种,心知讲出来的也只是一部分,不由问:“累不累?”
    他沉默了一下说:“以后我们只会很累,怕吗?”
    走在山顶长长的栈道上时,钟浅回忆起这一幕。
    她的确是还小,见识和心智都有限。可是成长就像这条上山的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人在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判断,也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在四岁那年看他为了承担起责任而做出种种努力时,就懵懵懂懂地决定要像他一样勇敢。
    爱情是什么?
    也许,就是找到一个人,陪自己走一条长长的偶尔有曲折的栈道。即便他有时不在身边,因为心里有爱,就不寂寞,始终有信心,有力气。
    她只知道,当她在空中极速下降时的设想,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那么她会遗憾。遗憾放弃了他。
    几日后,钟浅终于和她的小猫团聚。
    几个月过去,小家伙依然小小的一只,捧在手里毛茸茸,热乎乎。胡闹还记得她,各种热情,各种舔,钟浅疼爱得用脸颊贴它脑袋,亲了又亲。
    钟季琛在一旁看得直皱眉,抢过去丢到一边,大有代劳之势。还忍不住问:“这么想它,当初为什么不带走?”
    钟浅笑着说:“因为我觉得你更需要它啊。”
    他心中微震。虽然在小猫生病那次,摸着它的小脑门的时候就猜到,但是听到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还是格外的触动。在你眼中应该是被呵护的那个,默默的用她的方式呵护你。
    而此刻钟浅正全然放松,不禁想起另一笔账,嘟嘴说:“我过生日,你连一句祝福都没有。哼。”
    钟季琛难得的一脸深情,“因为想当面跟你说。”
    她眼波一横,“现在说吧。”
    没等他开口,她伸出一根指头挡住他嘴巴,“等等,一遍不行,要一百遍。”见他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状,她眼睛一眯:“不愿意?”
    钟季琛点头,又摇头。逗得她笑起来,认真宣布规则:“从今天开始,每天说一遍,忘了要罚的,惩罚措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眼珠一转,又说:“那……礼物总该有吧?”
    钟季琛抓起被丢到一边的胡闹,“这个怎么样?”
    小猫无辜地叫一声,钟浅一脸鄙视。
    “真要送的话,我要一只大猫。”
    “然后给它起个名字叫琛琛。”
    他故意问:“哪个琛啊?”
    “就你名字里那个。”
    这一晚,钟浅又被小歌拉去酒吧,给秦雪捧场,当然真正目的是为了缓和关系。俩人还准备了花,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摆在身边煞是引人注目。也许更引人注目的是两张青春十足的与这个环境有些不搭调的脸孔。
    于是,问题就来了。
    钟浅正投入地听着秦雪的烟嗓儿版《甜蜜蜜》,想着自己的甜蜜蜜的小心事的时候,身边一沉,一膀大腰圆的光头男人坐了下来。
    男人一开口直喷酒气:“两位妹妹想喝什么酒,哥请你们。”
    他说话时眼睛直勾勾落在钟浅脸上,她和小歌对望一眼,就要起身,男人一把拉住她胳膊,语气无赖道:“别走啊,不给哥面子是不是?”
    钟浅冷声道:“我们要喝的酒你请不起。”她用力甩手臂,可是这家伙的手跟钢筋铁铸般,纹丝不动。
    男人得意:“只要你报出名字,哥有的是……”钱字只发出一半,脸上哗地一凉,钟浅另一只手拿着空了的酒杯。男人一摸脸,“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他这么一吼,就见不远处的一桌,四五个人霍然起身。
    钟浅刚抽出的手被他再次抓住,这一次用足力气,她疼得吸气,小歌见状,抱起玫瑰就往男人脸上砸,“再不放开我们就报警了。”
    男人没防备,被玫瑰刺划破脸,怒极,手却不松,钟浅想踢他要害,却被他先发制人,手腕一翻,她惨叫一声,上身被按在桌上。
    男人俯身下流地贴上她后背,嘴里骂咧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哥看上你是你运气,装什么装?”
    小歌也被他赶过来的同伙制住,只有口头恐吓的份儿。
    动静闹得这样大,周围人都看过来,却忌惮这几位,不敢管闲事。台上音乐戛然而止。秦雪冲在最前头,人没到手里啤酒瓶先挥过来,“他妈的敢动我姐们儿,活腻了是吧?”
    男人的光脑门见了血,爆了句粗口,手下纷纷抄起家伙。
    钟浅被救下来,但是几个学生对几个职业混混,很快就落了下风。尤其是秦雪,成为头号被攻击对象。她当初为了低调没报过家门,此时冲着酒保喊报警,这家伙抓起手机,一听混混喊了句:“谁他妈敢报警老子给他开瓢!”立即就怂了。
    然而,就在秦雪几人除了她都挂了彩,又高又帅的键盘手也为了护着她即将被酒瓶呼上脸时——
    手握酒瓶的混混忽然惨叫一声,身子被踢飞到一边去。在他身后,一男子如从天降般,身材高大健硕,往那一站就威慑力十足。就见他漫不经心地活动了下手腕,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后旋踢,撂倒另一个正打人的混混。
    众人一时傻眼,钟浅更是一愣,这人她认识。
    方莹的男友,林源。
    她想起方莹曾提过,林源是跆拳道黑带级别。就在他表演般陆续撂倒所有混混,引得声声叫好时,门外传来警笛声。
    一小时后,一行人从派出所出来。
    秦雪家里打了招呼,做笔录时没留下几个女生的名字。那几个混混是派出所常客,因公共场所滋事伤人被拘留。林源查看了下钟浅的手臂,说没伤到筋骨回去擦点药油就可以,但保险起见还是送她去医院看看。
    钟浅摇摇头,跟他道谢。
    出于某种心理,她对这个人一直心存抵触,他越是对方莹温柔体贴,对她会来事儿,她就越警惕排斥。所以此时,她除了感激还生出几分歉意。
    林源开车送钟浅回去,钟浅请他再帮个忙,这件事不要告诉妈妈,他点头,说理解,笑了下又说:“其实你们母女俩还都挺关心对方的。”
    说完意识到这话不对,立即转移话题,问起钟浅的校园生活,顺便提几句从方莹那里听到的,比如刚在某个竞赛拿了名次,比如前阵子去美国交流学习。
    钟浅听得心里有些酸,她以前也听过方莹在牌桌上跟人提她成绩如何优秀,当时只是觉得自己跟爸爸的钱财名望一样,都是她跟人炫耀的筹码。如今想来,这何尝不是一个做母亲的骄傲呢。
    一段铃音打断钟浅的思绪,是林源手机响,他拿起看了一眼,脸色明显一变。
    钟浅捕捉到这一幕,心不由一沉。等那铃声响了几遍终于消停时,她问:“不接没关系吗?”
    林源表情这才松动一下:“推销的,打过好几次了,烦得很。”
    钟浅想说,你可以屏蔽号码,但还是忍住了。
    次日晚餐桌上,钟浅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下林源近况,方莹说他在忙生意,具体什么生意却不知道,一副懒得过问的语气。
    钟浅不由多了句嘴:“你们不是在认真交往吗,怎么对他的事这么不关心?”
    方莹振振有词:“他赚钱赔钱都是他自己的事,我又不花他一分钱,问多了讨人烦。”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事来了?不会是看到什么了吧?”
    钟浅忙摇头。方莹却继续道:“我们都是成年人,都能对自己负责,合则来,不合则散,谁也不亏欠谁。”
    钟浅心想,得,战火又烧到自己身上了。但愿林源没有搞小动作,但愿妈妈真的像她说得这般潇洒。
    酒吧一事,处理得还算妥善,并未传到钟季琛耳朵,钟浅也就不会主动讲,免得他担心或者干脆限制她交友。她出生于温室,却不想一直做温室里的花朵。
    经过这一次,秦雪和钟浅恢复邦交,某天课间找到她压低声音说:“占你便宜的那个混蛋被收拾了,具体就不跟你描述了,反正够他在床上躺三五个月的。”
    钟浅没想到她这般仗义,真诚道谢,秦雪却叹一声:“我哪有那本事啊,是我哥。”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快乐!下一更,预计3.6。
    ☆、一秒的天堂
    钟季琛果然如约,每天说一遍生日快乐,时间不定,有早有晚,最晚一次差五分十二点。他老实交代说,今天实在忙,险些忘了,还好在手机里设置了提醒。
    他还说忙过这两天,带她完成下一个心愿。
    这两个字,如今如同一个暗语,藏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记忆,以及充满神秘和甜蜜的未知。
    这一日,当车子停下来时,钟浅眼眶开始泛红。
    眼前是两扇黑色镂空铁门。
    门后是一大片草坪,再往后,绿树假山掩映着一座气派的中式别墅。
    她看向身侧的人,他笑一下,“欢迎回家。”
    她垂下眼帘,低声说:“这里不是我的家了。”手上一热,被他握住,“我的就是你的。”说得她心里狠狠一暖。
    这个地方对钟浅而言,意义非凡。
    她五岁之前都住这里。从蹒跚学步,到小鹿般咚咚到处跑,到不小心磕掉了第一颗乳牙……想起这一桩时,她拉着钟季琛跑到屋后花园,指着一颗粗实的苹果树问:“还记不记得?”
    他一脸茫然。
    装无辜。钟浅控诉,“你骗我说把掉下的牙种到土里,就会长出一棵小树,然后开花,结个果子,把果子吃了,里面的果核就长到嘴里变成新牙。”
    钟季琛嘴巴抿着,眼里却流露出笑意。
    钟浅愤愤,“我还信了,每天都浇水。”
    钟季琛笑着说:“谁让你那时候那么傻,说什么都信,不骗一骗都觉得对不起你。”说着拉起她的手,“走吧,进去看看。”
    钟家二老回国后就住这里,所以只能选在他们外出访友时带人过来。家里的保姆管家被钟季琛打发出去,监控什么的也小事一桩。这样处心积虑地潜回自己家,真是有种别具一格的浪漫,以及隐隐的刺激。
    上楼后,钟浅推开一扇门,立即进入一个粉色的世界。
    粉色墙壁,罩着淡粉轻纱的公主床,床头一堆公仔,墙上挂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黑白照,是她刚学芭蕾时的样子,很努力很勉强地做出一个小天鹅造型,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还有小脸上那肉啊……钟浅微窘。
    回头,进门后便没往里走倚在门边的钟季琛,脸上表情也有些怪异,对上钟浅视线后,他咳一声,“你自己慢慢看,我去别处转转。”
    只剩自己时,钟浅在床上躺下,闭上眼试着回忆一下那个小小女孩的梦想。却发现遥远得成了一片模糊。终究是长大了。如今的她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梦。
    她又推开一扇门。
    这是一间书房。也是她以前常跑的地方。如今换一种视角来看这里,感觉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