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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左右,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死者颈部勒沟呈水平环形闭锁状,深度均匀,作案工具可能为领带、丝巾之类的细软布条。根据旅店监控,作案者的身型、衣服均与当天同时死亡的杨磊一致——可以判断,嫌疑人杨磊,在行凶之后,畏罪自杀身亡。”
小旅店的监控就是充充样子,大概老板自己都没想过有用上的一天,安装的角度刁钻且模糊,画面中只能远远看见一个黑衣的瘦高男子进店后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约二十几分钟后,他双手插兜走了出来,身体姿态放松,旁若无人。
“关于作案动机——”
周觐川盯着屏幕,狭长的眼睛极轻地眯了下,最后视线落到一旁讲话的警员脸上。
“钱。”
那个叫小章的年轻人身材瘦小,戴副眼镜,文文弱弱的,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乏味的学院派,讲起话来像个快要没电的机器,神色木讷到令人无从探究他的真实情绪。
“现场无剧烈搏斗痕迹,从被害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来看,两个人认识但应该没有深交,但从今年七、八月至今,嫌疑人杨磊一直向被害人借取钱财,数额从两千到五万不等,最后一次是在案发当天下午,二十万,被被害人拒绝了。接着当天下午三点一刻左右,两人有一通不到两分钟的通话。”
徐祥从面前的烟盒里倒出两根烟,和颜悦色地递了过来。
“那小子他妈不是急着手术需要二十万吗?估计也是急红眼了,借不成就来明抢了!又没种承担,转身从山上跳下去了……”
“徐队——”
周觐川漫不经心接过烟,终于开口说了进到这房间后的第一句话。
“我想去看一下案发现场,能否协助安排。”
徐祥似笑非笑地含着烟看面前的人,没有马上答话。他身侧跟了他多年的老手下心领神会,适时地以一种市侩的诚恳姿态插话道:“唉,周队长,不是我们不安排,这个恐怕是真的有点难呀。那旅店老板娘当场吓得半死,急着找人做法事,现场在我们中午勘查一遍后就被他们私自清理掉了……我们这种小地方你也知道的,出了这档子事以后生意都不好做了,她管你什么现场不现场的……我们哪敢教育啊,话说大声了她隔天都能去市政|府门前上访喊冤,我们也很头疼难办啊……”
周觐川碾着手里那根烟,抬眼看向徐祥。
两人相视几秒,一个含笑,一个冷冽,像是一场短暂而隐晦的交锋。
末了,徐祥先吐了口烟,悠闲地玩笑道:“穷山恶水刁民,这都是小城市特色,周队长不会不理解的。”
“不过好在这一下还是把两桩案子都了了。”他话锋又一转,俯身弹了下烟灰,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周队长回去也好交差了。”
窗外天色逐渐沉了。
周觐川谢绝了徐祥庆功晚餐的邀请,独自又去了医院。
这一次病人被转到了现腾出来的单人病房,外面也有专人把守。毕竟从意外身亡的孝子到畏罪自杀的凶手这两个身份天翻地覆,足以成为这座小城最近一个月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
小章坐在门前的长椅上,看着来人,镜片后的眼神里隐隐露出踌躇。
“周队长——”他站起来。
周觐川面无表情点了下头:“我这边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下嫌疑人家属。”
面前的人似乎是有些犹豫。但不知道他是不是默默衡量过两人悬殊的体格差距,并没有出言阻拦,神色倒更像是默许。
周觐川看他一眼,抬腿走进病房,意外听见身后的人低声提醒:“还有二十分钟我们交班。”
周觐川脚步下意识一顿,继而快步走进了房间。
病床上妇人的状态明显比两天前更加严重糟糕多倍。她现在已经完全离不开呼吸机了,身上插着几根管子,双眼空洞无神,看起来毫无求生欲,整个人也似乎时而清醒时而无意识,仿佛只是在煎熬着捱到最后的时间,却还是在听到儿子的名字时本能地缓慢凝起了视线中的焦距。
“……他不……小磊不……不会杀……”
她竭尽全力想辩驳,但实在是力不从心。词不成句,声如蚊蚋。
周觐川俯看着床上的人,心有不忍。
他暗吸口气,能做的只有沉声承诺:“他到底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我们一定会还他清白。”
“他在衍城认识的那个同乡叫什么?”
刚刚讲了那么多的话已经足使床上的人精疲力尽,她闭上眼睛,气若游丝地喘着气,半晌没有反应。
周觐川紧盯着她,焦急而凝重地等待着。
许久,她像是终于蓄足了力气,缓缓动了动嘴唇:“赵……赵——”
还没等周觐川听清楚,门外突然传来的声响毫不费力地覆盖掉了房间里微弱的声音。
“病人该做检查了——哎?你们怎么又进来问上了?!”
床上的人再次没了声音,任他怎么追问都再无反应。周觐川握着拳头无声暗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