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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他仿佛全然不知道什么是怕,毫不犹豫地冲进过道。
暴雨扑打在封闭的玻璃廊桥上,轰鸣的雨声中他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脚下对峙的贝拉米和路骨。
路骨抬头看了他一眼,宋飒猛地心里一紧。
那种扑面而来地绝望……和仿佛无法挽回的失去。
“要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来巴别塔么?好啊,”路骨转头看向贝拉米,“我曾经觉得在凝固剂下一无所知地死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我改主意了。”路骨突然松开了手,他站在光滑的只有一握粗的横梁上,只剩下一只机械脚还固定着身子!
他张开双臂,风卷着暴雨扑在他怀里,汹涌的空气潮湿地在体内窜动,他对着黑压压的天大笑起来,“我决定了!我要死在最高的地方!!”
那一刻他突然又像个孩子,一个意气飞扬的孩子,对着世界张开怀抱,于是就觉得世界是他怀中之物。
“不要……”贝拉米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绳子。
路骨侧过头,那一刻骷髅的眉眼突然和她见过的照片重合在一起。
曾经那个看起来又老实又本分的年轻员工突然回到了他身上,像是无形中有手回拨了时针,于是四十年的时光倒退。
他最后一刻卸下了所有的枷锁,他站在高处俯瞰人间。
路骨笑了,无声地笑,那一刻时间被无限拉长,连雨都变慢了,他身子缓缓前倾,风将褴褛的衣衫吹起。
“为你自己而活,贝拉米,不要像我一样。”
不要像他一样,到死了才发现自己从未活过。
他恨她。
就像他恨当年的自己。
声音被风呼啦啦刮起,向上卷向乌云深处,雷声轰鸣。
闪电划过天际,一年前,路骨质朴的,安定的声音,准时准点,在一片黑暗中,在培养仓外的问候,又重新浮现在贝拉米的脑海中。
【是否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那是她和世界最初的对话。
简单,纯粹,温柔。
“不要跳!!!”贝拉米终于喊了出来,她一手猛地抓住斜梁,一手猛地攥紧手铐!
路骨纵身跃了下去!
绳子嗖嗖地缩短,绷紧到极限只要不到两秒的时间!
“贝拉米!”宋飒大吼,路骨身子前倾的那一刻,心跳猛地加速到极限!
湿滑的斜梁上,贝拉米指尖扣住的力气绝不可能拉住两个人的重量,绳子绷紧的一瞬间,她就会被巨大的拉力拽着一起坠落下去。
一千多米的高空,他们会一起粉身碎骨!
“松手!!!”宋飒跪在地上,猛地锤击玻璃地板,嘶吼近乎破音。
被时间拉长了的一瞬。
路骨的身影在贝拉米的瞳孔中缩小,再缩小,迎着虚无的雾海坠落。
不能松手,她只有这一个念头。
路骨还不能死,她不想让路骨死。
手指下意识地紧缩。
震动的低鸣从头顶响起,嗡嗡地吼声被吞没在雨中。
是宋飒。
宋飒的这个念头突然破开了被唯一的念头占满的脑海,贝拉米的身子狠狠震颤了一下,现实中的风、雨、雷、喊声,猛地清晰起来,鲜明地灌入了耳朵,硬生生将她扯回了现实。
是宋飒在喊她。
时间恢复了流动,绳子绷紧到极限。
那一刻……她松开了手。
手腕的活结猛地收紧,一股大力袭来,但在将她拽下去之前,活结被抽动,绳头跳开,手铐松了。
路骨掉了下去。
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知道自己逃脱不了。
他对凶手已经没有价值。
没有同伴会来救他。
他的人生从出现到结束,都是一片黑暗。
风呼啸着从他耳边穿过,他看到贝拉米松开了手,液体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大概是雨。
四十年的人生在眼前划过,他看着自己对人类鞠躬,对人类谄媚,对人类敬仰,对人类信任,对人类尽忠职守,他看见四十枚奖牌明晃晃地划过高空,又坠落进深渊。
多有趣啊,他在乎的时候,觉得那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在乎的时候,便一文不值。
他看着自己用刀尖扎进脸颊,一点点剥开皮肉,无法抑制的痛苦炸出烧灼的火花,他大声嘶吼着,组织痉挛着,强迫自己继续,直到一具骷髅踉跄着站在血泊里。
他看着自己残缺的身体,癫狂地笑起来。
宁为瓦全,不为玉碎。
所以他给自己取名叫瓦片,因为他要活下去,爬着也要活下去,活到非死不可的时候。
是贝拉米断了他求生的路。
风簇拥着他的身体,像是自然在拥抱他,电光在云层中如光蛇般扭动,照亮了厚如泼墨般的乌云边缘,他的身体会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