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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地调了任,伍州同和钱州判也闭门不出,只有服役的苦力仍在按部就班地修着城墙,因为没有人让他们停下来。不过他们多少注意到这段时日少了监工,虽不敢完全停工,但多半选择趁着这个时机多躲躲懒。
宋灯自到青州以后,但凡出门都是轻车小轿,戴着幕篱,一点真容不露。因此,纵使此刻大大方方地站在城墙边,来往的人里也没有个能认出她的。
她伸出手,摸了摸这城墙。石料确实还算坚硬,却远不值传言里那个价。
自打听闻这城墙用各种借口造了三趟,查办过好几个贪官污吏的宋灯便明白里边是什么事了。
宋灯听陈蓉细细讲述前知州在任时的情形后,心中更是隐约有了底,猜测伍州同与钱州判和先前的马知州原本不是一路人,是后来才上的马知州的船。
伍州同这两人算青州长驻的官,在这荒凉地界待的久了,自觉升迁无望,便一心只想捞钱。在马知州上任之后,兴许是马知州向他们允诺了什么,这两人便开始替马知州捞钱。
宋灯会这样想很简单。
毕竟伍州同二人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要马知州点头的,马知州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那么定然要分一杯羹。再如果,这些事不是马知州主导,而是伍州同两人买通马知州,要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何伍州同两人不对宋炀施以相同手段,而是一上来便处处阻碍,将宋炀得罪个干净?
这么前后一串联,宋灯的猜测便呼之欲出。
宋灯陷入沉思的时候,陈蓉也没有闲着。她见宋灯对着城墙露出这样凝重神情,心中揣测这城墙大抵是个可以发作的由头,只是不知宋灯这第一刀是要砍向谁。
她努力回想了一番宋灯近来向她问的问题,心中逐渐浮现一个名字。
伍煜。
“在想什么?”
宋灯突然的问话吓了陈蓉一跳,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说了实话:“在想姑娘是不是要对付伍州同。”
自那日与宋灯谈话后,陈蓉那一声宋妹妹便再叫不出口,同侍女一般唤她小姐又太奴颜婢膝,想来想去,只能敬称一样唤声姑娘。
好在宋灯对这些小事并不上心,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新称谓。
宋灯没有直接肯定她的猜测,而是问:“你说这城墙还要不要建?”
陈蓉抬头,看着上边光秃秃,只建了一半的城墙,脸上满是漠然。如果说最开始,她还曾因为知州那些抵御外敌的话而心怀期盼,那么这三年下来,她对这道城墙早没了期待之情。
陈蓉道:“有什么好建呢?再建下去,修城墙修死的人说不定比鞑靼打进来杀的人还多。更何况,说了这么多年,也从没见鞑靼真的打到青州,何必杞人忧天。”
因距离鞑靼人近,青州每隔一阵便会流言四起,担心鞑靼打到青州。时日一长,大家渐渐便习惯了这种恐慌,只一心想着不会殃及青州,若真殃及,那便是命,跑也跑不了。比起那遥远的威胁,确实是眼前的徭役更要命些。
宋灯想,这应当就是大多数青州人的想法了。
她开口道:“城墙还是要建完的。”
毕竟从前世来看,这次鞑靼很有可能打进他们前边的解州翼州,就算他们修起来的城墙再寻常,那也比没有城墙来得安全,没有城墙的话,鞑靼攻进解翼时很可能就顺带冲进青州劫掠了。
陈蓉听了,沉默不语。显然,她并不赞同宋灯的决议,却没有出言反驳。
宋灯道:“但不会像之前那么建了。”
陈蓉抬眼看她。
宋灯道:“要给粮给钱,像正经雇佣力夫干活一样,让百姓高高兴兴地把这个墙给建好。要让每一个人知道,在新知州手下,建这道墙是为大家保命的,断断不会催大家的命。”
做好事是真心的,收买民心也是真心的。毕竟他们的时间不多,能越快盘活青州越好。
陈蓉很早就不将宋灯看作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心知她说话向来说到做到,不禁提醒道:“这是不小的支出,州府的钱可都掌握在伍州同手中,要他乖乖开仓放粮可不容易。”
宋灯微微一笑,露出点狡黠:“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蓉心头微动,道:“姑娘,这可不像好人做的事。”
宋灯道:“我向来是对君子做君子,对小人做小人。”
陈蓉听了原本只是笑,可想了想,发现宋灯确实是这么做的。先前她曲意逢迎,腹内藏奸,宋灯便将计就计,同她做戏。如今她愿意将一切摊在台面上坦白,宋灯便也不遮掩,做什么都大大方方。
陈蓉道:“你想怎么做?”
宋灯道:“青州的百姓苦累了这么久,自然要唱出义女子含泪灭亲,仁知州震怒斩贪的大戏给他们听,让他们松乏松乏。”
陈蓉听到义女子时便意识到了什么,再听到含泪灭亲时,心中说不上是沉了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宋灯拍拍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