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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容某答应之事不会食言,该还清的必定还清,还望今日之后莫再来往了。”三句话他想的时候莫名艰难,说出口却莫名顺利。
犹如一盆冷水,哗啦啦从头顶浇下,彻底给她心底的喜悦来了个透心凉。
他在笑,就像世人一直以为的温雅君子一样,笑得自己都感觉到僵硬了,但是他很清楚,有天生这幅皮囊在,难看不到哪里去。
“……好。”得到想要的承诺,他就那样一直保持着弧度,正对上那双怀疑自我的清澈黑眸,负手挺立,衣袂在轻轻地飘动,宛如画中仙。
人站久了总会出现幻想,不知挺立了多久,久到手臂都忽觉一阵刺痛了。
“太傅,您又是何必?”
眼前雾霭逐渐清明,他纤长浓密的睫羽轻颤,垂眸间正好对上右手食指间的一到暗红,“……”
“昭珩,”他沙哑着声线,掩映生姿的美眸掺杂着楚昭珩看不懂的情绪,“九州一时不定,我便一时无法心定。”
“可……”楚昭珩其实很想问,你娶妻和平定天下有什么关系?
碍于容涣玉明显不欲多言、甚至隐隐有痛苦的容颜,他猛的想到了什么,小脸随之紧紧绷起。
楚、昕、蕊!
怎么就差点把他这个好皇姐给忘了!
“没有可是,”他轻轻摇头,复又轻笑起来,“圣上有言,半月内让殿下完成《礼记》全篇新注,殿下还是早些开始吧。”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骨节分明、根根白皙的十指,先后摊开书卷、摆弄砚台,研墨提笔专注写下引辞。
楚昭珩眨眨眼,再眨眨眼,见他右手根根如雪,心下轻叹的同时,不由有些茫然。
太傅如果真的不在意,又何须极力掩藏一切证明他不平静的痕迹呢?
——
同样茫然的,还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洗好赶到顾府的宋钦柔。
见到被围个水泄不通的顾家大宅,有了大理寺外的一番听闻,也不算太意外。
出大理寺的时候,她雄赳赳气昂昂迫切想看到顾望瑾,真正换洗一番后到了四通八达的大街,身为路痴的她是真迷了。
无奈又焦急的情况下,她只能找了一个摆摊大娘打探一番,大娘一听她要找顾府,惊慌失措和她普及全过程,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靠近。
如果怕牵连自身而选择不靠近,她还是个人吗?
……顾望瑾外在有多谦恭,骨子里有多高傲,她这个创作者比谁都清楚。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顾望瑾放权、或是被罚俸禄,甚至被带入大理寺施行一堆乱七八糟的X刑她都想过,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居然主动辞了官!
顾望瑾有多在意丞相职位,有多在意他的黎民百姓……因她这桩早有预谋的冒名案,通通被大梁帝逼到主动舍弃。
宋钦柔只觉得心口很揪,就像有谁剖开她的胸膛,把手伸进去反复挼弄她的心。
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又觉得心口猛然很疼,好像被那只手又拿了一把生锈的刀,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去剜肉。
她顾不得其他,也不想去思考怎么样对自己小命最有利,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见他。
匆匆和大娘道完谢,初春的风又冷又飒,打在她脸上,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全程都在咬牙狂奔。
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和最灵的运气,她没有绕错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从城南跑到城北。
——没穿之前,从小到大每一次跑八百,她拼了老命都只在及格线边缘挣扎。
没想到一个前不久她还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如今竟也成了她突破自我、创造体能奇迹的助力。
很戏剧化,但事实就是如此。
老远盯了半晌,想到姜浅音给的那一堆瓶瓶罐罐,她悄无声息向守卫最少的角落撒了些。
于是乎,她如愿□□进了顾府。
不知是不是大梁帝想控制顾望瑾想疯了,在顾家外围堵就算了,居然不给顾府留一丁半点的护卫。
不愧是她笔下最狗的反派。
吐槽归吐槽,宋钦柔的感知力也跟开挂一样,按照大纲里顾府设计图,轻车熟路摸到了顾望瑾所住的院落。
近乡情更怯,到了与他仅一门之隔的地步,宋钦柔怂了。
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对不起吗?
多俗套,何况说了,宋钦柔总有种侮辱他的感觉。
“既然来了,又何须在外犹豫?”迟疑不定间,虚掩的门内传出这道熟悉如旧的浅薄声音,瞬间让宋钦柔心头一跳。
和记忆里一样无波无澜,细听之下,却少了些许以往运筹帷幄的少年盛气,多了古井无痕的平静淡然。
宋钦柔忽然觉得有些迈不开步子,双唇无形中也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就像做了亏心事,必须正面却不敢正面。
“是我。”她默了又默,知道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