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
英莲被黛玉闹得满面通红, 又不好说什么,听黛玉口中还在念“没想到柳先生这样人竟愿意两头传嗣,看来对姐姐真是真心诚意”等的话,更是坐都坐不住了。
她站起来伸手要堵黛玉的嘴, 黛玉见她动了, 便迅速起身躲开, 口中仍是笑道:“好姐姐,我也没说虚言,都是说的你和柳先生好话, 你怎么恼了?难道我说他好, 姐姐还不高兴了?”
英莲绕着桌子追了黛玉两圈儿没追上,听见这句话, 越发的有些恼了,便紧追不舍, 嗔道:“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两个人就在屋子里闹了一会儿, 黛玉虽功夫比英莲高上不少,只是屋子里家具摆设众多,也腾挪不开, 到底被英莲捉住挠了一会儿痒痒,方才放过了她。
黛玉笑得泪花儿都出来了, 扶在桌上喘气, 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了眼泪,看着面带红晕的英莲, 又想出了几句话说。
只是还没等她话出口,英莲便先发制人, 笑问她道:“也别总说我, 你说伯娘劝你和陆将军有话便直说别互相瞒着, 清儿又说军情是陆将军报到肃州的,你在肃州见过陆将军了?都和他说什么了?是不是这一两年间,我就该改口称他做‘妹夫’了?”
黛玉不妨说到她身上,听见一愣,后索性学了清儿的厚脸皮,假做满不在乎笑道:“我可不急,我今年才十三,还没及笄,姐姐比我大三岁,翻年就十七了,这长幼有序,爹娘肯定是先操心姐姐的事儿,要叫,也是我先改口叫柳先生‘姐夫’呀。”
她嘴上说着这番话,心里却不知怎地想到了陆溶那句“等我回来娶你。”
娶什么!他也想得太多了,这成婚要走六礼,她年纪又还小,就算爹娘同意了定亲,也只是定亲罢了,要成亲再等个四五年去罢。
黛玉面上神色变幻,被英莲看出几分。
英莲慢慢站起身走到黛玉身后,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头笑道:“玉儿,你想起什么了?陆将军,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黛玉只觉得她浑身都在发烫,低头捂着脸,闷闷道:“姐姐,天晚了,咱们睡罢。”
英莲见她这样,啧啧笑了几声,也不难为她了,便叫了丫头进来收拾酒菜,再打水给她们洗澡。
晚上吃了酒,又闹了这么一会儿,两个人都出了些汗,在浴桶里舒舒服服泡了足有两刻钟才起,又是擦身,又是往身上抹保养的脂膏等,等能躺在床上,又过去了两刻钟,时辰钟已经走到子时二刻了。
这已经比平日睡觉晚了足足一个时辰,黛玉走了困,一时睡不着,歪头见英莲也睁着眼睛,便悄声道:“连姐姐也睡不着?姐姐想什么呢?”
英莲微恼,嗔道:“左右没想他罢了,都过去了,玉儿怎么还问?”
知英莲会错了意,黛玉挪动两下凑到英莲身边,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臂,头靠在她肩上,笑道:“我并没问柳先生,姐姐怎么冤枉我?”
英莲一噎,觉得她面上定然又红了,幸而帐子里光线暗,也不怕黛玉看着了打趣她,便略嗽一声道:“是我错了,玉儿,那你想问什么?”
黛玉嘿嘿一笑,把英莲的手抱得紧了些,问道:“姐姐往后想做些什么?”
英莲回问道:“玉儿说的往后,是什么往后?”
黛玉想了一会儿道:“也不是什么别的往后,就是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姐姐想做什么?”
“在肃州时,清儿说她以后也想和韩姨葛姨一样去参军,我还没想好,姐姐呢?”
英莲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儿道:“玉儿,清儿说要去参军,伯娘怎么说的?”
黛玉笑道:“娘说等清儿大了,若还想去,就随便她去,她有本事能让军中将士心服,家里也为她高兴。只是她现在太小,也没到年纪,所以不让去。”
英莲又沉默了半晌,长长呼出一口气,笑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往后要做什么……我从今儿才开始想呢。玉儿呢?玉儿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叹道:“其实我想去考科举,但这千百年间,并没有女子去考科举的例,女子从军的倒是还有几个。”
“打天下靠武将,守天下文武皆需,可治天下大半都要文臣,女子虽可从军打仗,但治理天下却再出不上力。”
黛玉抿了抿嘴,用更轻的声音道:“莲姐姐,这天下之权是圣上与大臣共分,圣上是男子,大臣们也几乎都是男子,世上女子之才也有不输于男子的,为甚却只有男子能考科举?”
“远的不说,就说在咱们家里读书的岭儿峰儿两个,哪一个比得上咱们?凭甚他们就能一心读书考试,咱们比他们还强,却连贡院的门儿都迈不进去?”
英莲听了黛玉这话,不禁转身对着黛玉道:“玉儿,这都是圣人之言……”
黛玉低声道:“圣人之言难道便都是对的?”
英莲攥紧了黛玉的手。
“说是圣人,不过都是见识广博些的凡人,□□凡胎,又不是神仙,难道圣人吃饭时随口说的一句话,也都是对的?”
英莲伸手捂黛玉的嘴,急道:“玉儿,你这话和我说说便罢了,可千万别外头说去!”
黛玉把英莲的手拿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压着哭声道:“莲姐姐,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姐姐,你说娘若是往朝廷里去当官,难道便当得比男子差?娘说要写游记著书,不过是因没办法去科举,若是女子能做官,娘定然立时便日夜苦读,比谁都认真。”
“还有韩姨,明明本事那么高强,却还是得成婚生子,为甚是韩姨跟着二舅舅去赴任,偏不是二舅舅跟着韩姨赴任?为甚韩姨只有和离了之后才能参军?”
黛玉说到最后,还是压不住哭音,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
英莲伸手把黛玉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黛玉抽着气儿擦眼泪,又恨恨道:“偏生天底下只有男子能三妻四妾,却非要女子三从四德。二舅舅既然对别的女子动了心,韩姨和离就是应当,凭甚便要韩姨忍着气,委曲求全,韩姨又不是离了二舅舅就活不得了。”
英莲有所察觉,问道:“玉儿,你是不是听见什么混账话了?谁说的,是不是家里人?还是谁家的人?”
黛玉道:“家里人怎么敢说这些!就是敢说,也不敢叫我听见。”
“是一个糊涂了的老太太,六七十岁了,仗着年纪大和三品的诰命,在席上说了许多糊涂话,被我和清儿三言两句弹压回去了。”
英莲想了一回道:“你们这几个月走了四川和青海甘肃,青海甘肃怎么会有人说这些?定是四川的人。”
“三品的诰命,一省之中,也就是布政使按察使学政几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当不是妻子,而是母亲……”
黛玉想起前事,忽又笑道:“姐姐猜的没错儿,就是四川学政之母,这老太太年纪将近七十,平日作威作福惯了,我看学政夫人在席上都对她毕恭毕敬,她还挑三拣四的,也不知在家里是什么样儿。”
“她仗着年纪对我和清儿指指点点,又说韩姨怎么样不好,我和清儿略说了几句,庚毓长公主发了话,巡抚夫人提督夫人也都打圆场,她也不敢再说什么,我们也没受着什么委屈,还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我总想着,当着我和清儿的面,就有人敢说这些,谁知背后又该说得多难听?当面不敢说的,焉知背后她们不说?若不是庚毓长公主替我们说话,巡抚夫人提督夫人也态度不明……”
黛玉又叹了一声,闭了口不言,英莲一时也沉默了。
夜已深了,黛玉英莲相互抱着拉着手,不一时便都沉沉睡去。
总督府内一片寂静。
府外不远的一处宅子里,黎二姐香汗淋漓,满面红晕,双目含·春,抬头咬着唇儿看着花副典军花良平,喘息着道:“老爷,饶了妾罢,再闹下去,明儿妾身可起不来了。”
花良平抚养女儿长大,将近十年未沾女·色,今日他新娶了这千娇百媚花容月貌年才十九的娇妻,宛若饿狼沾着肉,怎么肯轻易松口?
他听见黎二姐求饶,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黎二姐面颊更红,便又半推半就的应了。
她从前和贾珍有过往来,现今对外说是丧了先夫,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处·子,也比处·子更能承受。
而花良平虽样貌及不上贾珍,可他从军之人,虽然年近四十,可身体仍是十分壮实,又因怜惜黎二姐,动作温柔,并不粗鲁,黎二姐也十分得趣。
再说从前和贾珍是苟且,如今和花良平是正经夫妻,黎二姐自觉往后终生有靠,心里对花良平十分合意,决心往后一心一计的和他过日子,对这夫妻之事,便更加顺从。
两人折腾了一晚上,花良平只觉得浑身通泰,看见新妻只能躺在枕上动不了,便命丫头进来打水给她擦身,他自己胡乱洗过一回,又跳到炕上,搂着她香甜一觉。
第二日便是花真并其丈夫吴青来给花良平并黎二姐敬茶认人。
花真已经成了婚,通晓人事,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早早便起身,却没急着和丈夫去请安,而是理了一回家事,又用过早点心,见天光大明,夫妻两个才相携往新房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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