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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尘的面:“可怜了冉娘亲手为我做的面,唉——”
    沈是仍有些恍神,长泽固然跋扈,但始终是有分寸,心怀天下的人,怎么如今会做出这般行为。
    他盖住了面,在身上摸索了下,摸出了几个铜板,放在桌子上,然后对文通说:“我有些不舒服,可否劳烦文通兄,送我回下客栈。”
    “沈兄要不要看看郎中,我今日便一直觉得你有些不对,是不是风寒了。”文通担忧的问。
    沈是摇了摇头说:“不打紧,许是殿试过于紧张了。”
    “也是,也是,我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呢。”文通收拾了碗筷,拿去给里头忙活的女子:“冉娘,沈兄有些不适,我先送他回去,迟些来帮你忙。”
    女子推着他出去笑说:“你快走,金榜题名的大老爷我可请不起!”
    沈是长叹了一口气,自古情字最磨人啊,女子话里话外的自卑,也不知这个毛头小子听进去多少。
    文通送沈是入了客房,沈是想了良久还是忍不住伸出一截指头,点在文通眉心上方,说了句:“榆木脑袋,旗帜招牌可不只是方便人瞧见,更是方便随时移动啊......”
    文通恍然大悟的怔仲在原地,突然拔腿向外跑去,嘴上喊着:“沈兄,待我回来谢你!!!”
    而沈是望着他背影,两指摩挲了下指腹,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可以证明他是不是沈太傅的事情。
    他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皇宫内院,有一声马鸣啸空,来人死死勒住缰绳,烈马的前蹄高高扬起。而众人都早已习惯,唯唯诺诺的退至两边,接过他手中马鞭和腰牌,一人半匍匐在地上,等着他踩着背脊下来。
    他轻蔑的微昂着头,翻身于空中落下,身姿矫健平稳,看不出半分醉态。
    他说:“圣上在哪里?”
    吕公公干儿子福顺连忙说道:“禀侯爷,在御书房。”
    柳长泽大步流星走了过去,福顺亦步亦趋跟的气喘吁吁,宫里也就数这一位最难伺候,阴晴不定。
    正文 第3章 重逢
    吕公公听见声,拿着一支竹刻花鸟纹狼毫毛笔追到了门外:“侯爷你可算来了,圣上让你用太傅的字体写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太傅?”柳长泽皱着眉接过笔说:“给我备一盆清水来。”
    福顺端了铜盆温水来,柳长泽脱去了酒气泥泞的外袍,双手在水里仔细洗过,才用巾帕抹了抹,拿起宣纸,放在案台上。
    正襟危坐,凝神聚气的写了起来。
    太傅的字很飘逸,无论是董楷赵行,只要他临摹,一定有股飘逸劲在里面,尤其是笔末的飞白和勾尾,总是有一股独特的神韵,纵然柳长泽学了千万遍,也没能完全学到精髓。
    搁笔。
    承明帝走了出来,拿起柳长泽的字和自己手上的卷子比对了一番:“长泽你摹太傅的字有多少年了?”
    柳长泽不明所以,他与圣上一同长大,自己的心思,圣上一清二楚。往日都会尽量避着太傅的话题和他交谈,而此时却屡屡提起,未免太过蹊跷,他直视圣上说:“已有十年。”
    圣上感叹了一句:“朕从前以为你的临摹,已是出神入化,直至今日才明白,什么是徒有其形啊。”
    承明帝将手里的两张纸翻转过来给他看。
    柳长泽难以置信的抢过答卷,仔细看了一遍里面的策论,他手有青筋突起,死死盯着右上角的“徽州沈是”。
    承明帝说:“徽州子弟多才俊,长泽你该看看旁人了。”
    柳长泽冷笑着撕了个粉碎:“蛰萤也敢拟日月之辉。”
    说罢,直接走出了御书房。
    吕公公瞅着圣上不明朗的神色,说着:“侯爷如今越发恣狂了,竟是连个告退的礼数都没了。”
    圣上打量的看了他一眼说:“不过是气朕罢。解铃还须系铃人,朕看这个沈会元直言不讳,满腹经纶,不错的紧,点为状元吧。”
    吕公公暗记于心,能得皇上青睐,沈是此人必有大前程。
    而沈是此时正凭借记忆游走在京城的街尾巷口,他许久未曾感受到如此富有生机的躯壳了,健步如飞,甚至想高歌一曲。
    拥有一副无灾无病的身体,是他梦寐以求的夙愿。
    日暮将临,他终于走到了沈太傅的宅院门口,熟悉的大门与屋檐,三年了居然还在。
    他当然不会直接走进去,而是绕了几条巷子,直到最幽暗狭窄的一个渠道,他倾身挤了进去,贴着墙壁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一块除了沈家列祖列宗,没有人知道的砖,摁了下去。
    霎时墙壁微斜,露出仅够一人而过的缝隙,他走了进去。
    窄道里潮湿逼仄,只有微弱的光不知从何处洒出,沈是有点心累,以为得了个好身体,没想到也有夜不能视的毛病,只好摸着墙壁往前走。
    万幸的是,没有岔路。
    沈是的手摸到了一堵墙,他轻轻推开,听到一声床板吱啦的声响,他从里面爬了出来。
    入眼是刺目的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紫檀云凤如意八宝桌上,这是沈太傅的卧房,这颗珠子是柳侯爷费尽心力给他找的,也是他浑身家当,最贵的一个了。
    对于夜盲而言,这颗夜明珠太贵重了。
    沈是骂了句,谁这么无聊,都死三年了还给他打扫府邸,偷都不好偷走。
    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就是沈太傅了。
    还差最后一步。
    天色已有些灰了,他得抓紧时间了,在卧房外寻了柄裁纸的刀,风驰电掣的赶到了一颗百年罗汉松树下,撬起了根来。
    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这柄秀气的刀,他是疯了才会选这把刀来挖土。
    铲了半天,手都磕出了不少伤口,终于在树底下挖出了一坛巴掌大的新丰酒。
    他双眼发光的取了出来,正想拔开瓶塞闻一闻,从前身体不行,一口酒也沾不得,而今——
    “谁!”
    一声怒吓响起,似乎距离还有点远。
    “敢来太傅府偷窃,我要你狗命。”
    是长泽的声音。
    他不敢转身,立马站了起来,死而复生,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