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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是充耳不闻的直奔卧室,他需要静静。
    可这一停下来,记忆又排山倒海而来。
    “沈是,你心悦我。”柳长泽笃定地说。
    沈是懵了。
    什么东西。
    “不可能。”柳长泽说。
    沈是缓了口气,脸红的几欲滴血。
    柳长泽鬼使神差的伸手碰了碰他的脸,烫的灼手,沈是吓得站了起来。
    柳长泽面容柔和了些,似乎是不想让他难得看到夜色的时候,留下不好的回忆,但语气却斩钉截铁:“我心有所属,纵然不在人世,亦有下一世,下下世。红尘俗世千万张脸,而我不会再贪恋一眼,你死了这条心吧。”
    每一份喜欢都不该被伤害。
    柳长泽深谙暗恋之苦,他不会给沈是机会,但会给他尊重。
    沈是结巴了,他舌战群儒的口才,第一次出现结巴:“我……我……没……不……”
    柳长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沈是深吸了两口气,声音还有点抖的说:“日……日月可鉴!下官绝无此意!”
    柳长泽站了起来,看了下他涨红的脸,不畅的呼吸,难以遏制的声调,与他平日大相庭径,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想来沈是年轻,也没什么被拒绝的时候,加上才子傲气,自然是接受不了,柳长泽表示体谅,于是说:“无也好,有也罢,总之你明白便好。”
    沈是举两指,高声道:“侯爷,下官指天立誓,若有此心,天打……”
    “住口!”柳长泽宝相庄严的道:“天地有灵,毒誓能乱发的吗!”
    他又觉得自己太凶了点,沈是也没做错什么,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的苦,他比谁都知道。
    他便放低了点声说:“我知道了。”
    沈是直眉楞眼的问:“真……真的知道了吗?”
    柳长泽点头说:“上元灯会,应与佳人同游,我自当避嫌离去,请你也好自为之。”
    柳长泽说完飒拓风流的走了。
    留下一个恍若雷劈的沈是。
    什么避嫌?什么好自为之?
    你知道了个鬼。
    沈是双眼呆滞的望着天花板,这样也好吧……
    起码不会有更离谱的事情发生。
    “老爷!老爷!老爷!”屋外响起了盛意的叫魂声。
    沈是拿被子捂住了头。
    盛意闯了进来,掀开他被子说:“老爷,今夜来了个小童,拿着你玉牌,去书房收了一堆书走。”
    小童?沈是坐了起来,垂着脑袋问:“他拿了什么书?”
    盛意掰着指头说:“他拿了《齐律》和《咸和新政解注》,好家伙,比他人都高呢,我说要送他回去,他还死都不要。”
    沈是拊掌笑道:“科举随着几番改革,逐渐从重诗赋转策论,虽未明说,但若仔细看看这两年试题,便能瞧出风向,他年纪小小,倒是格外聪慧。”
    “几岁的孩子就科举,桌子都够不着呢!”盛意皱眉:“那块玉成色可好了,老爷随手给人,不怕他卖了么?”
    “如此也好。”沈是又倒头想睡。
    盛意一把扯住他下坠的身子闹道:“天哪,不当家不知油米贵,老爷你这样铺张浪费,我明日就和顺和巡逻,不给你管家了!”
    “行了吧……管家的不一直是顺和么?”沈是无奈道。
    盛意不高兴了,推着他来回晃,哀怨的哭嚎:“一年来,我随老爷赴任穷山僻壤,风里来雨里去,顿顿糠野菜,日日苦行僧,好不容易得见老爷富贵翻身,登了金陵台,没想到就开始嫌弃糟糠无能了,呜呜呜,这颗心终究是错付了……”
    沈是头被晃的、吵得发晕,有气无力的说:“好人,放我去睡吧……”
    盛意一听这话,感觉就来了,越演越上瘾,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秦香莲,王宝钏,更起劲的闹道:“老爷现在听我说话都嫌烦了,以前还夸我闹中带趣,活泼可爱,怨不得话本里清一色的骂狗官,原是四书五经都读成了陈世美、薄情郎,呜呜呜……”
    沈是恍了下神,想起柳长泽除夕前夜,喝醉时说的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书读的越多的人,心越坏,越自私。
    他不知不觉念出了声。
    盛意愣了下,这怎么还配合上了,觉得沈是有点奇怪,便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这一摸,手都快被烫没了,他河东狮吼道:“老爷风寒了!顺和!!!快!叫大夫呀!”
    这一声炸得沈是脑壳都要飞了。
    沈是捂住耳朵,往盛意抓不到的地方钻,缩到被窝角,终于能歇一歇了,睡意朦胧之际,仿佛又听到了那一句:“纵然不在人世,亦有下一世,下下世……”
    沈是迷迷糊糊的想,还怪痴情的。
    心头涌起一阵酸意,如浮光掠影般不见。
    ……
    是夜。
    阿良递了一张红色的粗劣纸笺,上写着“长安”二字。
    柳长泽摩挲了下飘逸勾丝的字尾,将纸随手压在了案上的《楚辞》里头。
    门外有人来,阿良走过,与人悄悄低头耳语几句,又关上门,复身回来替柳长泽褪了衣袍说:“禀侯爷,人已无恙。大夫说,此伤看似一刀入心,实则并未伤及脏器骨骼,皮外伤罢了,修养几日便好。”
    柳长泽张开手,任他服侍:“他倒是精明能干,机警巧活,做个杀手可惜了,说服他去长卿阁。”
    “是。”阿良说。
    天下财富,分为两半。北孟洋,南长卿。
    但与孟洋不同,长卿阁的人做的每行每业的必不可少的辅助环节。比如纺织,他便做染料;造纸,他便做杀青;美酒,他便做酒曲。从不做对外流通的完成品,每件货物几乎不盈利,倒有点像扶持商贾的救世主,一时间风头大盛。
    柳长泽本是想挖出为柳家做马前卒的人,正好固价法行而不利,存了一堆要被官府丢弃的货物,便动了废物利用的心,混进了商贾之圈,挖出了孟洋这条线,没想到……
    薄利多销,长卿阁竟日渐壮大,财力雄厚,如雨后春笋般,一间一间的分店冒了出来。
    但没有人知道长卿阁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