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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心中竟是这样一个人,那满腔的情谊,像是最肮脏的馊水,叫人看一眼都作呕。
    他有傲骨,不畏权贵。他有名望,流芳百世。前世钟鸣鼎盛,位极人臣,今生簪缨逢掖,前程似锦。何曾沦落到,自甘为妾,倡优伶人的地步,如此诋毁,如此屈辱……
    沈是鼻酸难耐,万般委屈涌上心头,这等污蔑,他可以转头就走,但是有什么比喜欢上自己门生,还令人恶心的事情呢?难道昨夜他没有主动逢迎吗?柳长泽的指责有错吗?他做都做了,难道会害怕承认吗?
    沈是坐在床边,望着柳长泽漆黑沉郁的双眼,惨笑着说:“那侯爷,不要给下官颜面了吧。”
    “你不知羞耻!冥顽不灵!”
    沈是想起那些过往里,柳长泽一个人承受过的孤独和痛苦,他不想在做一个清高的哑巴,宁愿做一个蒙受诋毁的不堪之人,陪柳长泽多走几程风雪。
    于是他笑的像一池春水,轻启唇舌说:“是,下官不知羞。”
    正文 第81章 蚌壳
    沈是不知羞。
    但他宁愿不知羞,也不愿意柳长泽与他无拖无欠。
    所有委屈在日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抹平,若是陌路,才是真的定局。
    沈是志在必得的看着柳长泽,琥珀色的眸子亮亮的带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坚定。
    柳长泽被那双眼堵得出不来声,而那一句直白的“不知羞”像似一口清冽的烧酒,闻时觉得寡淡,饮入却从喉间一路烫到了四肢百骸,又像似九天一泄的潺潺春水,满溢的到处都是,叫他不知道是应该先收罗这些飞溅的春水,还是该痛斥这个厚颜无耻、不识好歹的人。
    柳长泽不忍再恶言相向,思慕一个人的苦,比三九黄连心还苦。
    但他亦不能接受。因为他甚至在想,为什么这个被他次次折辱后,还义无反顾奔向他的人,不是太傅。
    四下静默。
    阿良推了门进来,看见侯爷醒了,一时惊喜,还未出声,便敏锐的发现屋里气氛不对。
    他小心翼翼的挪到柳长泽面前一米处:“侯爷,药熬好了。”
    柳长泽沉着脸,俨然一副“谁惹谁找死”的样子。
    阿良不敢再言,沈是却起身接过青纹山水瓷的药碗,用白勺舀了两下说:“我来吧。”
    沈是扶了下碗壁,盛给侯爷的汤水药汁,温度自然是特地把持过的,热不至于烫舌,沈是一摸便知,于是舀了一勺递向柳长泽,却不敢递太近,显得逼迫一般,保持着询问的态度。
    柳长泽唇缝紧闭,没有当着人前落他的面子,也没有要饮的意思。
    沈是轻声说:“侯爷左臂未好,如何饮药?让下官代劳吧。”
    柳长泽冷哼一声,从被褥里伸出右手就着他的手捉碗,沈是不敢乱动,怕洒了药。
    柳长泽仰头饮尽,末了还要倒扣下碗,仿佛再说,你看我喝不喝得了。
    沈是忍俊不禁勾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只觉方才的心间雾霾,顷刻都散了。
    柳长泽见他方才被那样羞辱还笑得出来,真是没心没肺,半点骨气都没有,他拧了下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见侯爷退了热,心下高兴。”
    柳长泽知是端碗时那一碰触,没想到他在关心这个,“别急着高兴,等我病愈之时,便是你废手之日。”
    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置可否,柳长泽已有所软化,见来了人,连他喂药都喝了,说全他脸面,便周周到到的全了,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怎么可能废他的手。
    沈是知此时不宜再谈那些复杂的情愫,他更需要表示自己的作用,让柳长泽无法和他不拖不欠,只能同舟共济。
    沈是接过他的碗搁下,提起了正事说:“若侯爷要废,现在便可以拿去,只是还有大事未成,下官这双手恐还要在留些时日。”
    柳长泽不屑看他:“失了虞书远搭桥,你连孟洋的面都见不到,谈何大事。”
    沈是说:“见不到,可以让他主动送上门。”
    “你有这本事,还擎等着今日。”
    沈是轻笑一声:“我没有,但侯爷有。”
    柳长泽听此言挑眉:“你想说什么?”
    “孟家近来受商贾倾轧严重,下官斗胆猜测,是侯爷所为吧。”
    柳长泽半靠着久了,腰部悬空,便有些累,他不舒服的抿了下唇,沈是便上前从床侧拿了两个软垫,给他塞在了腰后,柳长泽抿的更紧。
    他瞪了阿良,满眼写着“要你何用”几个字。
    阿良无辜眨眼,神仙打架,他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沈是没有给机会柳长泽不适,识分寸的搁好,便退开了距离。
    柳长泽冷着脸咳了一声说:“是早上的礼?”
    “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而款式却皆非宫中之物,能随手送三箱,侯爷的生意不弱于孟家吧。”然后沈是摇了摇头:“但即便如此,孟洋盘踞京城多年,何至于受困一月之久?”
    柳长泽没出声,看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除非他不敢放权,不敢向人求助。”
    沈是说:“孟洋此人疑心病重,上元节先遇刺、后遭窃,他定会猜忌所有不受他掌控之人。值此杯弓蛇影之际,侯爷调动商贾造势,令他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试问孟洋岂会让此事泄露半分,给了幕后觊觎之人下手的机会?”
    沈是促狭的笑了下,“而顺和竟然打探到了这则消息。”
    柳长泽抬眼,目光深如海。
    蝴蝶扇了下翅膀,他便算到要来龙卷风了,这个人真是一点消息也不能透露,抓了一个缝都能摸清你家底子,柳长泽慢慢的说:“慧极必伤,知道太多还说出来的人,活不长。”
    “那侯爷呢?”沈是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孟洋已经山穷水尽,为何迟迟无人下手?侯爷在等什么?”
    柳长泽不悦,“我行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沈是突然坐了下来,平视着柳长泽,语气温顺却夹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埋怨说:“下官一直在等侯爷。”
    柳长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是顿了一下,似在等他回应,又或者说,是期待他向自己看一眼。但是没有,沈是微弱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