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书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159

      也没什么区别了。
    宋知礼见他们无事,便不理会的往竹林走去,夏日的竹,色泽是最绿的,最朝气蓬勃的。
    几只黄鹂从枝头飞过,向晴空中远去。
    宋奉安上前看了下字,觉得有几分熟悉,又谈不上来是什么熟悉,他无意识的抚摸着,感慨的说,“先帝替我抹过错,子卿托我顾门生,我享了一辈子的虚名,却救不了当年国势羸弱的大齐,也拦不下外戚之祸,好像除了规劝,这辈子也没做什么有益于民、于国的事情。”
    “阁老早年赴远方治水救疫,救民水火,又亲历耕种,因天之时,分地之利,教民植种,以至百谷时茂,民生富饶。返京后又开创私塾,提案寒门入科举,允许投牒自进,为天下学士之师。”
    老管家叹道,“若阁老都算无益于家国,这天底下怕是没有贤士良臣了。”
    宋奉安没接话,忧思难散,旁人皆赞他,但他始终觉得名不副实,有愧于心。
    他手卷起曹公旧句,心情越发沉重,直到最后一个还有些湿润“海”字,他突然将字全部打开,然后急忙赶去书房,将新著的《植时之术》翻开。
    这本书他写了四年,早年的纸张都有些黄了,字迹干得像枯叶,最新书的尾章,却好比六月的竹,干净鲜活。
    宋奉安策马去了内阁,他拿起暗锁打开了库房,取出了虞书远交给他的那本账本,他从头翻至尾,虽有故意做旧,但这纸张和墨迹的都是新的,带着鲜活的韧性。
    中计了。
    他若此时将账本取出,便是有意包庇奸臣。若是不取,便是污蔑群臣。
    又或者他可以找个替罪羊去偷,虽然会背负点不好的名声,但时间久了,也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但他不会。
    他怜惜天下读书人。
    堂外响起敲门声,宋奉安将账本放入袖中,将库房锁好,走了出去。
    宋奉安没想到他会看到柳弥。
    “学生见过先生。”
    柳弥神色焦急,宋奉安想起之前账本上看到名字,刺了眼,那账本是假的,所以他并不知道柳家有没有参与过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但现在柳弥来了。
    他看着这个旧日欣赏的学生叹了口气,“你如今贵为皇子之师,翰林掌院,来寻我做什么?”
    家世,功名,才学,名望什么都有了,为何还要行这等黑心之事。
    账本一事,惊动了许多人。
    原本那人以为逼得孟洋没了后路,翻不出天来,没想到又被之前帮过自己的虞书远给卖了,同宋阁老送了信。
    这下满朝文武做了亏心事的都慌了。
    柳家首当其冲,连柳弥抢了文舍人功劳,得了皇子之师一职,都来不及庆贺,便陷入焦灼之中。
    当然柳弥也知道阁老这个脾气,是不会卖他面子的。
    他只是想支开阁老,然后派人偷入库房。
    柳弥跪了下来,带着哭腔悲痛的说,“学生有负师恩。”
    “你并未负我。”宋奉安说:“你负的是自己。”
    柳弥叩头道:“先生,学生有错,学生不敢求先生谅解,只是来日账本移交,学生怕再无向先生认错请罪一日。”
    “你若怕,今日便不会来了。”
    话语中的失望,仍是让柳弥心颤了一下。
    “往日柳府学堂上,你总是最聪明的那一个,我问你志向,你说兼济天下,而今你做到了吗?背弃心中的道义,不曾煎熬吗?”
    若是账本为真,宋奉安不会同柳弥多言,但此时前路未卜,柳弥还有漫长的人生,他不得不引导二三,尽管柳弥可能听不进去了。
    而柳弥闭眼,将过往那个稚气壮言的小孩赶出脑海,说了一句,“事与愿违,无可奈何。”
    宋奉安冷笑,“你有一日穷苦过吗?有一日耕种过吗?有一日征战沙场过吗?有一日深陷牢狱吗?有一日酷刑加身吗?”
    “你有何无奈?何不食肉糜的无奈吗?!”
    柳弥怔住了。
    他从未受过苦难,所以理所应当的守护着现有的一切,他不愿违背父亲,将家族兴衰引为己任,但他也可尽数不要,这些荣光他是可以不要的啊……
    他竟从未想过。
    柳长泽为何恣意妄为,不就是他从未在意过柳家给的殊荣。
    他一直羡慕,竟不明白为什么。
    他分明可以规劝父亲不要一意孤行,柳家的千秋百代,若是连家国本心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世世代代,早在开始便腐朽了。
    说到底,他只是舍不得这些虚名。
    宋奉安垂眸上前,说,“伸手。”
    柳弥挺直了腰,抿紧了唇,递出一只手。
    周遭没有戒尺,宋奉安抽过书案上的镇尺,重重拍了下去,柳弥的手顷刻红肿起来。
    他是尚书的宝贝嫡子,是学堂才华最出众的人,一生除了在柳长泽那里吃点亏,从来也没有人打过他。
    柳弥疼的眼角冒泪,整个手掌蜷缩了起来。
    宋奉安说:“张开。”
    柳弥颤抖的打开,啪,又是重重一击,他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握住了被打的手,小声低吟出,“好疼……”
    而宋奉安只是冷漠的继续道,“伸出来。”
    柳弥闭眼落下一滴泪,五指渐渐撑开,而小指还是微蜷的,已经不受控制了。
    啪,一击又至。
    柳弥的唇色白了,手失去了知觉。
    他疼的冷汗直冒,但骨子里的尊师重道,让他只会福附耳倾听,正如他对父亲一般的言听计从。
    他泪光涟涟,颤声说,“先生,对不起……”
    宋奉安说:“我不曾打过你,所以你不知道犯错有多疼。”
    “我授你诗书,教你谋略,就好比给了你柄剑。你拿去行侠仗义,还是为祸人间,是你的选择。”
    他将镇尺放回案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但没引导好你,是我的失责。”
    柳弥所坚信的似乎出现了崩塌,他从不是为守护家族而奉献自己的义士,而是助纣为虐的佞臣。
    先生的失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仰视着宋奉安,呜咽出声,“不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