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节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染上了殷红的血。
像是落雪红梅一般, 显得很是摇曳清晰。
“白羽然……”
这简单的三个字。
从绥沉的唇齿之间, 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沉,在这夜色深重里面, 火焰燎烧的声响显得格外让人心悸。
四周草木没了生机,只有火光和风声凛冽。
绥沉受伤的手正是握剑的那只。
他不自觉用力紧紧地握住,那刚才稍微愈合了的伤口又瞬间淌了血。
顺着剑柄往下, 最后滴落在了剑身之上。
绥沉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是直接坠入的水泽之中。
他如今浑身湿透,并没有去烘干,反而任由着这冰冷让他头脑清醒。
他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水泽。
里面有一片晕散的殷红, 是刚才他落下的地方。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执剑往水泽处走了过去。
绥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周身隐约有寒气凝出。
随着一片白茫茫的水雾渐起,他轻轻地将朔雪的剑刃放了一段在水泽之中。
以朔雪接触水面的地方开始,寒气迅速弥漫开来。
以水泽表面为起点,那湍急飞流直下的瀑缓缓停止了流动。
朔雪释放的寒气,没一会儿便将这片水域给冻结开来。
似数九隆冬天,草木上结了白霜。
冰层厚重,里头的鱼儿也跟着停止了游动。
绥沉见此这才慢慢吐出了一口浊气。
从他呼出的气成了一团白雾,将他的眉眼也给遮掩了大半。
看不真切。
朔雪因为水面冻结,此时还深深嵌在了里面。
他的睫羽上是一层浅淡的霜雪,稍微一动,便窸窸窣窣地往下落去。
此时,除了那面火墙。
悬崖上下都如同凛冬而至,全然一片霜雪冰天。
月光清冷的光落在下面,照在落了霜雪的大地之上,让一切都变得格外的肃杀冷冽。
没有温度,很没有生气。
黑烨也注意到了外面少年的动作。
他垂眸看了过去,因为在半空,视线往下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绥沉也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对方的视线。
他抬头,直直对上了那双诡异的红眸。
黑烨一顿,扇动着的翅膀也跟着放慢了些。
然而只这么一瞬的犹疑,少年便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朔雪。
上面的黑烨瞧见绥沉蓄力准备将嵌入其中的剑□□。
他视线淡淡扫了对方一眼。
结果下一秒,少年不仅拔.出了剑。
连带着一并,将冻结的水泽连着近千尺的瀑布一并给带了出来。
这悬崖本就深不见底,瀑布湍流而下,形成的那面湖泽更是不容小觑。
两者一并冰冻住,不仅是高度和广度,其深度也让人惊骇。
“我他妈?!”
黑烨瞳孔一缩,火焰也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胡乱摇曳起来。
火阵紊乱,在瞧见了少年御风飞到高空之上。
引了整片水域如冰山,准备狠狠砸下来的时候。
黑烨慌了。
如果他不用维持火阵的话,尽管接下这片近千尺冰山,却也能够极为敏锐地躲开。
但是他此时却不能及时收敛躲避。
尽管比起普通人来说,黑烨的身躯足够巨大。
可此时和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哪怕是他也如蚂蚁一样渺小。
再加上他属性为火,和朔雪这样阴寒灵剑相克。
修为再厉害,也很难招架得住。
能够迅速凝了这么一大片水域,是因为绥沉凝了近乎全身所剩的灵力。
孤注一掷。
“喂!你不要命了!快停下!”
黑烨看着缓缓逼近的那座冰山,整个龙都慌乱起来。
“你这样我也顶多受个重伤,以我的愈合速度修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你如今支撑着万钧之重就已经很困难了,再这样下去你会筋脉寸断的,小子!”
他说的都是实话。
黑烨并不像息风那般好战冲动,他是一个识时务为俊杰,十分珍惜自己狗命的人。
这和之前容予斩杀了他先主,而他非但没打算报仇,反而怕被先魔尊仇敌追杀躲回不周山了一样。
宁愿被封在不周山几百年,也不愿殊死一搏。
这和息风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如果此时黑烨是绥汐的剑,那少女可能只有等死了。
也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他只是将自己的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而已,这并没有什么错。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若是没有让人豁出性命去守护的存在的话。
便算枉活一世了。
绥沉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可怖,本来愈合了的伤口全然崩裂开来。
白色的衣衫被血水染成了赤色。
在月色之下,宛若浴血的修罗。
他冷冷地注视着黑烨,面容被血迹覆盖。
只那一双眸子亮的厉害。
似一把便见血封喉的刀。
眼神漠然,生生抵在了黑烨的脖颈之上。
“黑龙?”
绥沉这个时候才完全看清楚了黑烨的模样。
他没有丝毫畏惧,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意。
“怪不得我灭不了你的火。”
“不过我虽灭不了,这片冰层高若入天,却也压得住。”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鲜血从他唇角流出。
绥沉疼的几乎没有了痛觉,麻木至极。
只尝到喉头一甜,而后视线模糊了些。
“住手!你这个疯……?!”
黑烨的话还没有说完,朔雪带着那片冰雪,狠狠地将冻结的水域全然砸了过来。
“轰隆”一声巨响。
那面火墙连带着没有地方躲避着的黑烨也一并被压在了冰层之下。
他的翅膀受了伤,生生折断了一只。
即使现在挣扎出来,却也飞不起来了。
“……艹,你们他妈的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被压在冰层之下,只露出个脑袋的黑烨疼的咬牙切齿地这么说道。
绥沉的感知力极其敏锐,他只将那面火墙给压制住。
并没有伤到里面的少女分毫。
只是冰层落下的时候地面震动得厉害,那片紫藤花的花瓣也窸窸窣窣掉落在了地上。
铺满在地。
绥沉整个人从高处重重得落下。
好在草叶松软,让他有片刻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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