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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婆搬着小板凳坐在另一边,手里正绣鞋面,闻言抬头,眼睛在青娘脸上溜了一圈儿,没说话继续绣鞋面,只是针脚不知怎么有些用力。
褚青娘撑起笑,安慰文韩凤:“没事,快了,”转头向孩子“童儿你跟娘进屋,娘有几句话问你。”
童儿回头看看娘,再看看凤婶婶,乖乖站起来牵住娘的手。褚青娘领着童儿进屋,把焦灼的阿凤关在屋外。
进屋后没有先问孩子话,褚青娘去盆架取了毛巾,沾掉孩子额上浅浅一点浮汗,又伸手试了试他后背,也拿干毛巾擦了擦,才拉着孩子坐下说话。
“娘记得童儿说过,在街上遇到过一个很漂亮,很聪明的人?”
童儿心里隐隐担忧全部放下,双眼绽放出夺目光彩,心里全是欢喜:“他就是童儿爹爹是不是!他说不是,可童儿觉得他就是,又漂亮又聪明,一定是童儿爹爹!”
对着孩子几乎发亮的脸蛋,褚青娘心里疼痛酸涩无可奈何,喉头咽下人生五味,褚青娘笑容和蔼:“你们上次见面,都说了些什么?”
想起那日被拒绝,童儿闪闪发亮的脸蛋黯淡下去:“他说他姓魏童儿姓褚,说他不是童儿爹爹。”
姓魏……百般滋味涌上褚青娘心头。
童儿低下小脑袋,有些落寞:“虽然他说他姓魏,可童儿觉得他就是爹爹。”
褚青娘摸摸儿子软软热热细发,不知道该怎么说。
“娘,他就是童儿爹爹对不对?”褚童扯扯娘的袖子,期盼的问“爹爹只是不认识童儿,对不对?”
一声一声,声声如刀,割裂青娘心脏。
使劲忍下眼眶湿意,褚青娘放下孩子:“娘还有事,你在家和妞儿他们玩。”
童儿扯住青娘裙子,眼巴巴看着青娘:“他就是童儿爹爹,对不对?咱们去找爹爹好不好,爹爹那么聪明,一定能救文爷爷、文叔叔。”
小小的脸蛋上一双凤眼,凤眼里有期盼、有希翼、有哀求,对父亲的渴望,让孩子显得弱小又可怜。
可是褚青娘能说什么,她怎么知道魏文昭会怎么对这个孩子?蹲下身抱住童儿软软小小的身体,在孩子额头亲了亲,褚青娘转身离开!
童儿眼巴巴看着母亲离开,凤眼泪水弥漫,终于从长长的睫毛建滚落,童儿想要爹爹。
褚青娘出了院门还没上轿子,程望焕却快步赶过来,拦住她焦急道:“主子,鲜味楼幸灾乐祸送消息,说钦差大人说咱们饭食不好,让人胃不舒服。真的吗?父亲很着急,让我来问问。”
这么快就传开了,明显是有人故意,青娘挺起肩膀,柔韧的身体仿佛能面对一切风雨:“先稳住,该怎样就怎样,等我回来就知道怎么回事。”
褚青娘再次出现在县衙院子外边,根本不在乎衙役眉眼里嫌弃,身姿挺拔犹如剑兰:“陈阳褚青娘请见钦差大人”
衙役有待不理,可褚青娘气势惊人,怕中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只能撇着嘴嫌弃的进去通报。
“老爷,外边有个自称陈阳褚青娘的求见老爷。”吕颂弯着腰进来传禀。
魏文昭听了冷哼一声,还算聪明,这么快就找到根儿。吕颂见抬头觑魏文昭神色,见他似乎有些厌弃,试探:
“奴才叫她走?”
魏文昭淡淡瞟一眼,吕颂再不敢多话,急忙低下头等吩咐。
“叫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褚青娘跟着吕颂进来。
一个坐在上首慢悠悠品茶,一个站在门边看向座上人。宽敞阴凉的官衙里的,曾经的夫妻再次见面。
一晃六年再见面恍若隔世,不,是恍若陌生人。
魏文昭并不是陈阳人,是凤溪人和陈阳隔着上百里。魏文昭父亲魏舟山赶考病倒在客栈,是同样赶考的褚父出钱请大夫。
褚父大方义气、魏舟山学问好见识远,两个不同的人,却意气相投结为儿女亲家。
魏文昭十四岁父亲病故,家里日子难以为继,魏母带着儿子投奔亲家。
十二岁的褚青娘豆蔻枝头,十四岁的魏文昭青涩单薄。
“我叫青娘,以后我会照顾你的。”凤眼弯弯,笑容明媚如同朝阳掠过绿树。
照顾他寒暑衣物,照顾他春秋饮食,照顾他身体,照顾他心里那些自尊。
成婚不愿在褚家,青娘说动父亲,褚父说:“褚家家产日后尽归外甥。”魏文昭才带着母亲继续住在褚家,因为这些是褚父送给魏家的。
魏文昭要上京赶考,褚青娘担心他千里孤单,卖了家产陪他落户京城。
连婆婆都觉得可惜,可是褚青娘说:“相公总不会在这里一辈子,总要赶考,总要留在京城一展志向,相公在哪儿咱们家就在哪儿。”
将近三百地两间铺子,全卖成银子在京郊落户。只是谁知道,中探花还没来得及庆贺,褚青娘迎来一纸休书。
十年相伴六载夫妻,一晃眼又是六年,十六年后她又碰到这个人。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