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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那时候童儿就后悔了,原来爹爹早就有了家,不用我和他了。那时候童儿还只是后悔,不曾恨你,不曾恨自己。”
褚青娘看着魏文昭,眼里是魏文昭永远不明白的神情,沉痛、无奈、自责……很多很多,多到无法分辨。
“过儿恨我,为什么?”魏文昭皱眉,仔细回想他和褚童之间的经过的事。
褚青娘不用他费脑子:“你也知道童儿内敛却敏锐,他担心你伤到我,总是时时留心,你强迫我的那晚,他听到你那句‘我有这么多孩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魏文昭双眉紧紧皱起:“不过一句胁迫你的话,我怎么会真的那么认为。”
“这不是最糟糕的,如果只是这句话,和童儿解释清楚就行,最糟糕你用他威胁我,你用一个孩子威胁他的母亲。”
魏文昭心里一滞,脸色严肃起来,他能想象褚童心里那一刻的愤恨。
褚青娘继续道:“童儿更看见我一边哭,一边呕药。”
生与不生,一条命。
沉默在屋里弥散开来,魏文昭心里反反复复,终于明白这几年,他和褚童之间化不开的心结。
可这怪谁呢?
想通后,魏文昭带着几分愠怒:“如果不是你那么倔强,童儿何至于回家第一天就被我罚?”
褚青娘冷笑:“让我以妾室身份去给吕文佩行礼,让我去看你妻子成群,魏文昭,你做梦!”
两个大人不肯妥协,中间受伤的唯有孩子。
又是半晌寂静,寂静中唯有魏文昭胸口起起伏伏,他不想失去褚童,魏家也不能失去褚童。否则将来魏家有哪个孩子,能高立在朝堂之上?
可愠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半晌魏文昭平心静气:“过儿不行,就思成吧,思成抓周就是算盘,将来你可以把整个三子珍都让思成带回褚家。”
这是让利?褚青娘轻轻笑了一下,笑魏文昭可笑:“三子珍从头至尾都是褚家的,是我挣给褚家的,跟你魏家有什么关系?”
用得着你让?褚青娘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白白写着这个意思。
魏文昭薄唇抿成一条线,所以从头至尾,用他路引也罢,用他名刺也罢,他只是替人做嫁衣?
褚青娘不管魏文昭心里想什么,重新翻开账册,开始拨弄算盘:“童儿的事,我知会过你了,你不同意我就让思颖在岚儿周岁上公布。”
魏文昭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褚青娘不抬头,屋里只有“哒哒”算珠声音。
褚青娘这里是没有办法了,魏文昭,凭着多年朝堂历练,忍下胸中郁气思索一番,转身去找褚童。
褚童住的很奇怪,住在东院最北边一座倒座小院,和褚青娘的院子相隔十分远。以前魏文昭不明白,现在魏文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思过,他的二儿子不想看到他。
“魏大人”
魏文昭负手进去,先看见许松年,许松年在院里柿子树下,替褚童浆洗衣裳,见他进来,放下衣裳行了一礼。
如果是以前,魏文昭大约会嗤笑。一个大男人浆洗衣裳,难道永嘉伯府没有浆洗房?
可现在魏文昭明白了,他们早在做准备,准备离开永嘉伯府。当然回到陈阳县,褚青娘自然会提前安排好所有伺候的人,可是去秦安郡赶考的时候呢?
因此许松年学会全套照顾人的方法,赶车、做饭、洗衣。
魏文昭对觊觎自己妻子的人没有好感,似有似无点头,负手往屋里去。屋里也很简朴,桌椅床柜仅此而已,正是魏文昭最喜欢的苦读环境,不让任何外物干扰。
书桌后,还是半杆稚竹的褚童,见魏文昭进来,合上书册起身出来行礼:“过儿见过父亲。”
魏文昭背着手久久看着这个孩子,这个执拗的,把所有一切藏在心里的孩子。
其实也不是把一切藏在心里,魏文昭还记得褚童小时候,抱着他的脖子骄傲的撒娇:“爹爹咱们去救文爷爷文叔叔,还有陆伯伯吧,爹爹那么聪明一定能救他们。”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聪明人责任更大,不应拘泥一人一事,当以天下家族为己任。”
说起来几个孩子,魏思过是最像他的孩子,执拗像、勤奋像、敏锐也像,甚至比他更能收敛情绪,毕竟他十岁的时候,还做不到褚童的样子。
竟然恨了他这么多年。
魏文昭收敛好心情,到主位坐下,温和道:“坐下,咱们父子谈谈。”
褚童默然垂手,一幅聆听教诲的模样,却并没有坐下。
要是以前魏文昭只会当孩子知礼,现在却知道,这不过是父子间应有的礼仪而已。
魏文昭袖下手指搓了挫,这里没有茶盏让他有些不习惯:“为父今日来,是有些事要和你说清楚。”
褚童低下眼,表示自己再听。
“当年你听到为父说‘多你一个不过,少你一个不少’那不过是吓唬你娘的话,在为父心里每一个孩子,都是为父掌中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