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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赵炎早等不及了,一溜烟跑回家了,唯有唐泽与唐雪不慌不忙,跟在余念左右。
    余念温声问:“你们不回家吗?还是说天太暗了,让我送你们回家?”
    她侧头,一看天色。四周晚霞遍布,将天际渲染上一片浓密的红艳云层,与墨蓝色的星云交织。
    唐泽抬眸,看她一眼,突然出声,喊:“表舅妈。”
    表舅妈?!
    余念嘴角一抽,等一下,怎么回事?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沈薄将车停在她的面前,摇下车窗,喊:“唐泽唐雪,上车,表舅送你们回家。”
    唐雪亲昵地喊表舅,唐泽则点点头,拉开门,照顾妹妹先上了车。
    余念魂不守舍地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终于爆发了:“怎么回事?”
    沈薄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为了让你能接近刘荚,所以我表妹借他的一对儿女让我照顾,自己则和先生去法国旅游了。”
    “不过,那句舅妈是怎么回事?”余念的心陡然一颤,脸颊迅速升温,整个人都陷入了兵荒马乱的状况。
    “不然你接送他们上下学,应该以什么身份去?”
    余念皱眉,“你是要我们假扮情侣?”
    “是假扮夫妻。”
    余念绝倒。
    作者有话要说:  刘荚年龄改一下,改成六年级,十二岁。
    草灯六年级懂很多了,大家不要把小学生当小孩子,包括如何繁衍后代……哈哈哈。
    错字了,是表妹。。。尴尬……
    ☆、第三十五集
    车窗外浮光掠影,一帧帧人与物的动态画面从余念浅褐色的瞳眸中稍纵即逝。
    她单手撑着下颚,指尖轻轻敲击着脸颊,深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言早在给她下达邀请函之前已经杀害过一个女孩了?他为什么要杀人?
    想到这个问题时,余念觉得挺可笑的,因为她早已知道答案,但是不肯相信罢了。
    如果不是因恩怨杀人,那么一般快乐杀人者都是心理方面有问题,譬如从小忍受家庭暴力抑或冷暴力,没有人帮助他的话,就会形成一种天生的对世间万物的漠视态度,而是很难建立起信任。因为他们从小就被灌输着“没有人会帮助自己”的思想,并且在心底埋伏了这种潜在暴力因子,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的痛苦发泄在别人的身上。
    只有少部分人会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小白就是自我救赎的一个例子。
    但很显然,莫言不是。
    所以,除非铲除他所有施恶的能力,否则他们什么人都救不了。
    余念回头,攀着靠背,问唐泽:“你之前说的失踪的女同学,能跟我讲讲她吗?”
    唐泽只静静看着她,低声询问沈薄:“表舅,表舅妈是个工作狂吗?”
    余念愣了一下,语塞。
    这小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沈薄搭在方向盘边沿的纤长指节一顿,勾起嘴角,饶有兴味地问:“哦?怎么问起这个?”
    唐泽用稚嫩的小手抚了抚唐雪的头发,轻手轻脚捂住她的耳廓,借以保证半俯在他膝盖上小憩的唐雪好睡一点,也不会让声音惊扰到她。
    好半晌,他才不疾不徐地继续说:“就算表舅妈是自由工作者,工作时间也早早超过了八个小时,就连晚上都在讨论工作,一点都不顾及家庭吗?如果我妈妈像你这样,肯定要受到家庭议会的制裁了。”
    “家庭议会?”余念茫然地问。
    “议会会长是我,我爸负责看押我妈接受判决。毕竟,有了孩子以后,我们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有权决定自己所处的家庭环境与气氛,不是吗?”唐泽说。
    沈薄解释:“我表妹从小就培养唐泽的判断能力,别看他年龄还小,懂的可一点都不比你少。”
    余念点点头,难怪唐泽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原来和家长的教育方式密不可分。
    “所以,”唐泽抬眸,声音变得冷肃,竟也能摄住余念,“我觉得表舅妈这样不行,置表舅于何地?”
    “这句古腔是怎么回事……”余念嘀咕。
    “最近看古装电视剧时听到的,你有意见吗?”
    “没有。”余念摇头。
    沈薄的声音隐隐有些许笑意,他道:“好,我会把你的意见明明白白告诉你表舅妈,并且监督她改正,你可以放心了。对了,晚上想吃什么?”
    唐泽迟疑地问:“可以吃鸡肉卷吗?不过小雪牙疼,可以麻烦表舅给她煮粥吗?”
    沈薄无异议,说:“好,等一下我去超市买点菜。”
    “没想到沈先生还是居家好男人啊,居然亲自挑菜?”余念调笑一句。
    沈薄的声音近在咫尺,刻意压低了,说:“你的意思是——我这么‘贤惠’,让你心动了?”
    余念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干咳一声,掩饰尴尬,“车停好了吗?那我先下车了。”
    她迅速下车,躲进超市里,对沈薄避之不及。
    等他们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沈薄让张姨给两个小家伙安排了两间儿童房,还按照唐泽的吩咐,从他家里拿回了许多唐雪熟稔的洋娃娃,小孩总要嗅着自己玩具上的熟悉味道入睡,这样才不会怕生,才能安然入睡。
    余念没想到唐泽小小年纪,就能周详到这个地步。
    她挑眉,望向正在剔除鱼骨的沈薄,说:“你表侄子不错啊,这么小就懂得照顾人了,把妹妹看护得这么好。”
    沈薄手上动作不停,他挑开鱼脊,小心翼翼将那些可以摸到的鱼刺剜出来,片好鱼肉,才侧头,看她:“实际上,唐雪并不是他的亲妹妹。”
    “什么意思?”余念好奇地问。
    “我表妹之前的职业是缉毒警察,在一次缉毒工作里,她的同事不幸中弹身亡,由于是单亲家庭,唐雪没有了监护人,只能回老家由她同事的父母代养,但是那时候唐雪已经小学二年级了,我表妹觉得这样影响她的成绩,就通过法律途径,取得了唐雪的监护人权力,寄养在她家里。”沈薄说。
    余念唏嘘:“她和她同事关系很好吧?”
    沈薄勾唇,说:“那一枪是她同事替她挡的,她同事是她的初恋男友。”
    “这……”余念叹了一口气,“唐雪爸爸真是个好人。”
    “但他不是个好父亲,不是吗?”沈薄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补充,“所以,哪有那么简单,能用好与坏区分一个人。”
    余念若有所思点点头。
    的确,初恋男友救唐妈或许是因为年少时懵懂的爱恋,又或者是因为不想破坏他们美满的家庭,但他死了的话,就会让唐雪失去充满父爱的童年,让她颠沛流离。
    所以于情于理,唐妈都应该照顾唐雪,私心不想再让这个女孩受到任何的伤害。
    余念抿唇,说:“那唐泽知道这件事吗?”
    “嗯,他知道。正因为这样,才会对唐雪关怀备至。”
    “真看不出来,面瘫小少年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沈薄将鱼片和香菇碎末一齐放入高压锅里,轻笑一声,说:“我记得网络上有一句话是——不是一个人高冷,而是他暖的不是你?”
    余念斜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唐泽对我不温柔是因为我遭人嫌弃,不讨人喜欢?”
    “哪里会——”沈薄延长尾音,侧头,窃窃细语:“你不是很讨我喜欢吗?”
    又来了,这样亲密的话语。
    余念往后退一步,腰部正好卡在冰冷的流理台沿,冻得她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的距离有多么危险。
    她离猛虎,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偏偏这头笑面虎还神情疏散,悠哉悠哉,观察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
    “我去看看唐雪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余念几乎是落荒而逃,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后头沈薄愉悦的低笑。
    这下惨了,丢脸丢大了。
    她才没有怕沈薄,怎么可能怕他怕到逃之夭夭。
    余念得知了唐雪的身世,莫名地想关怀一下这个女孩。还没等她走到房间,就被迎面走来的唐泽拦住了。
    他抬头,稚嫩的眉头蹙了起来,说:“表舅都跟你说了?”
    余念下意识地点头,欲言又止。
    “你不要让她看到,也不要莫名关心她。”
    “为什么?”
    唐泽说:“她并不可怜,也不比任何人差。同情是给予弱者的,小雪不是弱者,她比任何人都幸福,明白了吗?”
    余念没想到唐泽心思细腻到这种程度,一时间愣在原地。
    的确,她又轻视他们了,觉得他们还是小孩子,没有对于伤痛的免疫能力,所以需要成年人的关怀。其实并不是,小孩子比任何人都敏感,他们也能迅速察觉出一个人态度转变的原因,越是自卑的人越害怕被人戳中痛脚。所以,余念绝对不能关怀唐雪,让她醒悟自己痛失父亲是需要别人同情的事情。
    余念说:“谢谢你这样无微不至照顾着小雪。”
    “不用谢,我比表舅妈差不了多少,只是我的关心可以用哥哥这个身份,但表舅妈师出无名,还是平常心对待她好了,”唐泽说话总有自己的一番逻辑,他说,“小雪睡了,不要吵到她。表舅妈,我们去客厅聊,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女同学的事情吗?”
    “好。”余念走了两步,突然冲动地伸出手掐了一下唐泽白白嫩嫩的小脸,问,“你真的是十二岁吗?我怎么觉得你懂那么多东西,该不会是吃了什么缩小药剂,实际上是三十几岁的大叔?就像柯南那样?”
    唐泽吃痛,把自己的脸颊肉从余念的手里拯救下来,他捂脸,说:“表舅妈,你是不是动画片看多了。还有,你真的觉得一个快上初中的男孩子什么都不懂吗?你是有多单纯啊,真把小学生当做幼儿园只会撒娇的小朋友!”
    余念哑口无言,居然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教训了!
    “好了,好了,你就当我没见过世面吧。那么,唐泽小少年,麻烦你告诉我那个女同学的事情,我要听全部过程。”
    唐泽坐到沙发上,怀抱一只毛茸茸的靠枕,说:“莫老师是去年才转到我们学校的,我查过他相关资料,据说他之前有比较不好听的名声,还被家长投诉过,说他体罚学生。”
    “那他来教你们的时候,体罚过你们吗?”
    “没有,他也不敢。我们学校很注重跟家长沟通这一方面,但凡有什么事情,都会反馈给学校。不过,据我所知,莫老师和那个失踪女同学的家长曾经发生过争执。”
    “争执?”
    “对,好像是那个女同学交电脑资料时,不小心撞倒莫老师的咖啡。莫老师条件反射呵斥了她,之后就被家长投诉了,莫老师也被教导主任喊去批评。”
    “你有听到批评什么吗?”
    唐泽悠悠然看她一眼,“我倒是想啊,但上课呢,我又溜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