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书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27

      嘴皮子溜嗖,跟讲评书似的,程雪立不禁流露出一丝崇拜之情。
    “你怎么又碰见他了?真是冤家路窄。”寂星湖把他手里的塑料袋拿过来,“还给你买早餐,他想干嘛?赔礼道歉啊?”
    “啊,对,”程雪立顺坡下驴,“他刚跟我道歉来着。”
    “这种人你就甭搭理他,离得越远越好。”寂星湖晃晃手里的塑料袋,“正好我早饭没吃饱,归我了啊。”
    程雪立忙不迭点头:“你吃吧。”
    俩人一唱一和,就这么给糊弄过去了。
    四个人在升旗广场分道扬镳,栾树和祝贺去理科楼,寂星湖和程雪立去文科楼。
    “还不赶紧从实招来,”寂星湖勾着程雪立的脖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他顿了下,低头附到程雪立耳朵边,压低声音说:“你和李遇……该不会那个了吧?”
    “没、没有!”程雪立矢口否认,“你别瞎猜!”
    寂星湖说:“不想让我瞎猜你就把事实真相告诉我。”
    “破案片儿看多了吧你,”程雪立低着头,小声说:“我现在脑子挺乱的,你让我自己先想明白了再跟你说。”
    “行吧。”寂星湖放开他,扒开塑料袋看了看,里面装着葱油饼和豆浆,他问:“那谁给你买的,我吃合适吗?”
    程雪立一把夺过去:“不合适。”
    “嘿,你个没良心的,”寂星湖磨牙,“过河拆桥。”
    第三节 是体育课。
    烈日当空照,凡人把苦叫,少男少女们都热蔫儿吧了,体育老师带领着同学们做了几项热身运动,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有人喊寂星湖打篮球,他刚要过去,却被程雪立掳走了。
    田径场边上就是看台,俩人找了个背阴又没人的地儿坐下,寂星湖曲着大长腿,背靠台阶半躺着,让风带走他脸上的汗。
    “真他妈热,”寂星湖说,“虹市的夏天也太长了。”
    程雪立仰头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说:“我老家一年里十一个月都是夏天,剩下的一个月是冬天。”
    寂星湖偏头看他:“你都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了,乡愁早磨没了吧?”
    “小屁孩儿懂什么乡愁,”程雪立笑了笑,“见年就过年的时候回去那么几天,长辈的称呼都叫不对,一点儿归属感都没有。”
    “扯远了,”寂星湖说,“你不是要跟我说李遇的事儿吗?说吧,我听着呢。”
    程雪立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说:“星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寂星湖问。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程雪立说起话来不疾不慢,他的声音又软和,很容易就能让人听进心里去,“这句话出自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妮娜》,我之前一知半解,但是昨天,在知道李遇的遭遇后,却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台阶硌得背疼,寂星湖坐直身体,问:“他有什么遭遇?说来我听听。”
    程雪立说:“李遇他们家跟我们家一样,也是举家从外地来虹市讨生活的。李遇他爸是‘蜘蛛人’,就是高空保洁员,给高楼大厦擦玻璃的。三年前,好像是安全绳断了,李遇他爸从十九楼摔下来,人都摔烂了,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可是你猜怎么着?保洁公司就赔了五万块钱,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值五万,你说讽不讽刺?”
    寂星湖默不作声。
    他想,程雪立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程雪立接着说:“李遇他爸死后一年,李遇他妈查出了乳腺癌,但是李遇他妈瞒着没有告诉他,他妈不仅没有接受抗癌治疗,还同时打着三份工,拼了命地赚钱,就是想尽可能多给李遇留点钱,因为他们老家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等她死了,李遇能靠的就只有钱了。可是……可是……”
    程雪立的声音染上了哽咽,他深吸两口气,继续说:“可是她没被癌症折磨死,却先被酒驾的人渣司机夺走了生命。司机撞死人还逃逸,虽然最后判了刑,也赔了钱,但死去的人却再也活不过来了,就连和自己唯一的儿子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寂星湖感觉自己的心口也有点儿堵得慌:“操,这哥们儿真的太惨了,可以出本书叫《悲惨世界》了。”
    程雪立说:“我昨天听完他的事都哭了,他真是……挺让人心疼的。”
    寂星湖问:“这些都是李遇亲口告诉你的吗?”
    程雪立摇摇头:“是他一朋友跟我说的。”
    寂星湖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平白无故他朋友跟你说这些干嘛?”
    程雪立说:“就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
    寂星湖顿了顿,说:“橙子,虽然我这么说挺卑鄙小人的,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这该不会是苦肉计吧?李遇看你人美心善,就想下套让你往里钻,你觉得呢?”
    程雪立认真寻思了一会儿,看着寂星湖说:“就算是苦肉计,我也愿意中计。星儿,我想好了,我想再试试。”
    “试什么?”寂星湖问。
    “试试和李遇在一起。”程雪立的声音依旧很软,语气里却充满笃定,“我想帮他从悲剧的阴影里走出来,让他慢慢学好,向善,过正常人的生活。”
    寂星湖叹了口气:“我没什么好说的,千金难买你愿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也别太舍己为人了,谁都没有你自己重要,知道吗?”
    程雪立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星儿,你真好。”
    “那还用说,我就是小天使本使。”寂星湖笑了笑,突然转了话头,“哎,话又说回来,李遇昨天找你干嘛?”
    程雪立说:“你那天不是在酒吧撞见他了嘛,你猜对了,他误会你和陆南枫劈腿,所以特地来告诉我我被绿了。”
    寂星湖激动起来:“我说什么来着,丫就是贼心不死,一直暗戳戳惦记着你呢,一逮着机会就屁颠屁颠来你跟前儿刷好感,这绝对是一搞基高手,你看,手到擒来了吧,一个晚上就把你给收服了,就你傻白甜,迟早得被人玩儿得晕头转向,唉,我很替你担忧啊。”
    “刚还说千金难买我愿意呢,”程雪立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
    寂星湖站起来,抻了抻腰,说:“所以怎么着,你和李遇这恋爱关系算是确立了?”
    程雪立点点头:“算吧。”
    “成,”寂星湖摸摸他的头,“祝贺你,程雪立小朋友,终于开始初恋了。”
    “你呢?”程雪立问,“打算什么时候初恋啊?”
    “我?”寂星湖背对着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儿迷离,“不知道。”
    程雪立站起来,说:“我觉得祝贺有句话说得特对,青春很短暂,恋爱要趁早。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