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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躁的情绪便可轻而易举地被传递到评委席。
    但美丽和愤怒不一样。
    美丽是一种感觉,一种难得的感觉。
    在屏幕上,在戏剧里,它极其难抓取,又极其难传递。
    对于一般新人演员来说,表现“美”,是难度极高的超纲考题。
    然而,当林思霁站在幕后,目睹了杨焱的表演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
    美,对于一般演员来说,或许稀缺如火山中开采出的矿石,可对杨焱来说……
    那是他最不缺少的东西了。
    舞台中央,灯光照亮杨焱架起的双手。
    在等候的时候,杨焱扯掉了绷带。失去冗赘的遮挡,纤长的手指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灯光下,指腹轻轻颤抖,触摸空气中悬浮的灰尘。
    他的手骨纤细,臂上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显现出多年功底。
    杨焱的皮肤是缺乏阳光的白,可以很明显地衬出血管的青。
    指节上斑驳的伤口瞩目,示意出角色不大好的生活环境,而破损的肌肤,却又点出一二病态的美感来。
    灯光从舞台顶端打下。
    按理说,在这种打光下很难出美人。
    但杨焱将头微微抬起,以直面光线的方式,巧妙驱散了所有恶意的阴影。
    他的睫毛被光拉得格外长,延伸的阴影如蝴蝶翅膀,细微颤动便能引起巨大风暴。
    他的眼珠也被灯光点亮,复燃的希冀和激动在瞳孔中流淌,吸引人不住想进一步向中探索。
    故事感。
    王树声身体前倾,眼神稍稍犀利。
    这个44号选手,有着这项足以令不少演员妒忌的天赋。
    杨焱的手臂动作随音乐变换。
    他并不是专业的舞者,在上台之前也没有经历系统的培训,只能凭借脑海中对唐吉诃德舞剧的印象,照葫芦画瓢似的摆出几个姿势。
    这些姿势大概为最最基本的芭蕾手势,算是他糊弄姐姐那两年仅剩下的东西了,换个专业些的人来,看两秒大概就会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高呼这是什么敷衍人的垃圾。
    哪怕是在场不懂芭蕾的人,也能依稀察觉出他动作间的生疏。
    杨焱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弱点,他只能依靠维系表情的投入,将动作的生疏强行转为剧本中角色多年未上台后重新接触到芭蕾的激动失措。
    他成功了。
    比起“形”上的不足,人们更多注意到的是他在“神”上的精彩表现。
    惨淡、苍白、美丽。
    像泥泞地上被踩了一脚的白玫瑰。
    该表现的,杨焱都表现出来了。
    林思霁看一眼手机,快到限定的表演时长了。
    他切换到音乐软件界面(刚刚也是他放的音乐),摁下暂停。
    乐声戛然而止,杨焱也戛然而止。
    他的手臂还举着,脸上喜悦却骤然凝固。
    十二点到了,魔法消失。
    灰尘不顾蜡像歇斯底里的反抗,无情地重新将其层层包裹。
    架在空中的手枯枝般颤抖起来。
    亮光一点点从杨焱脸上隐去,绝望和寒冷重归。
    他无助的张大嘴,似乎想要发出痛苦的尖叫……
    他惊恐扭曲的神色太过真实,一瞬间,剧院里的人都听见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悲鸣。
    但事实杨焱并没有出声,他只是长大了嘴,声嘶力竭地咆哮出沉默。
    最终,喜悦没了、挣扎也没了,只剩一片荒芜的绝望。
    芭蕾舞者睁着眼,最后一丝火星隐灭在漆黑的瞳仁中。
    他眼一眨,晶莹滚下。
    僵持空中的手缓慢收回,环绕身体,一点点紧箍。
    芭蕾舞者蜷缩着抱紧身体。
    他赐予了自己《天鹅之死》的落幕结局。
    剧院里沉寂两秒,响起阵阵掌声。
    杨焱从椅子上站起,短短几秒,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日的冷静,除了微红的眼眶,再找不到和刚才那落魄的芭蕾舞者类似的地方。
    他拎着椅子起身,跳下舞台。
    评委席上的人都有些恍惚,他们还没从戏中出来。不少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瞟向杨焱灵便的脚,总觉那一双细长的腿会忽然脱力的倒下去。
    杨焱把椅子举高,递给李宇南。
    “谢谢。”
    李宇南接过椅子,赞扬一句:“演得不错。”
    杨焱觉得需要回应,但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于是他重复一遍:“谢谢。”
    李宇南坐下,笑着对王树声说:“这小孩挺有意思。”
    王树声不置可否。
    杨焱原路返回,回到上台前等待的候场区。
    他实际并没有表面那么冷静,代入角色造成的失控情绪没那么快缓解。这种不平的心境弄得他头疼,也使得他原本打算从另一边下去找林思霁的计划也被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