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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字还没有问出来,时乐耳畔忽然响起了低鸣,那声音像是从摩擦声带响起的声音,就在他四周响着。
时乐下意识的往两旁看了看。
进来后,他只顾着看面前的爹,眼神还没往四周瞟呢。
偌大的殿宇,几个方位上都立着人。
不。
那不是人。
狰狞的,扭曲的脸,还有可怖的身形。
时乐牙齿打颤,抖着身子,往他一直没注意到正殿牌匾去看。
阎王殿。
十方恶鬼,凶神恶煞,染血的眼珠子都在看着他。
恶鬼脸上拙劣的抹着粉,可他们那样子,再多粉,都是遮不住的。
“这,这是阎王殿。”
时乐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哆哆嗦嗦道:“你,你是阎王。”
“我也是你爹。”
罗澧语调似诱哄般,哄着他:“崽,不怕——”
话音落,他的崽直挺挺被吓的再次变回原形,撅了爪爪。
范无救:“……”
范无救嘴角抽了抽。
他们小阎王爷,这短短一夜,硬生生被吓了三回。
惨到他都有点心疼。
罗澧也没想到儿子这么不经吓,他略显无奈的起身,从高台上一步步走下来,将吓晕的小团子温柔抱到怀里。
“都这么多年了,胆子还是不见长。”
他揉揉小团子柔软的白毛毛,转身,带着他往寝殿走。
范无救目送着他离开,目光落到大殿内的恶鬼身上。
这些恶鬼,离开不了大殿,他们生生世世,一直都被锁在这阎王殿里。
“你们刚才就不能控制一下吗?看把小阎王吓的?”
那些恶鬼喊冤道:“我们没有说话,只是太激动,声带自己动了。”
范无救睨着他们,懒得再搭理。
寝殿内。
罗澧把小团子放到朱红大床上,坐在床边看了许久。
得到消息的判官崔钰匆匆赶了过来。
“阎王。”
他看到罗澧身旁的小团子,语气一顿,放轻了声音,像是怕吵醒这团子。
“您真打算把地府交给他?您应该知道,他并不适合待在这里。”
“不。”
罗澧淡声打断他:“这世上没有谁,会比他更适合待在这里。”
崔钰依旧是不赞同,可罗澧只垂眸看着被他握着的小爪爪,眼底涌动着让人难以看清的情绪。
“在这里,他才会真正成长起来,成长的越来越强大。不知山护不了他一辈子,我跟时贺也护不了。”
崔钰终于被说动。
他叹了口气:“以后你不在,我会替你照顾他的。”
“多谢。”
两个人简短的对话过后,崔钰转身离开。
罗澧坐在床边,一会儿拨拉拨拉小团子软绵绵的小爪爪,一会儿又戳戳他的小圆脸。
“怎么长这么可爱。”
罗澧喃喃道:“可爱到我都不忍心把你丢这儿了。”
昏迷中的时乐,这次醒的倒是比先前那回早了点。
估摸着再多吓几次,他昏迷时间还能再短点儿。
当然,也有可能再吓几次,他人都要没了。
醒来后,时乐看着依旧很俊美的阎王爹,眼里直接包了泪花。
他从床上爬起来,噔噔噔就要往外跑。
“呜,我不要爹了!”
他爪爪抹了下眼泪,委屈又害怕的想跑回家跟爸爸告状。
这个爹是阎王!不能要。
他要让他爸爸给他找个后爹。
时乐往外窜着,看都不看阎王爹。
他现在脑海里至今还回放着阎王殿里十方恶鬼的可怖样子。
跑到门口,眼里包着泪花的时乐,猛地一个急刹车。
“我的麻袋呢?”
他要扛着他的麻袋跑!
罗澧靠着床,修长好看的手指动了动。下一秒,那个沉甸甸的麻袋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
“对!”
时乐愤愤道:“快点还给我。”
“崽,你答应爹爹,继承阎王位,爹就把这个还给你。好不好?”
罗澧语气像骗小孩儿似的对着时乐问道。
时乐眼神挣扎。
漫画,阎王爷。
漫画,数不清的恶鬼。
“不好!”
时乐挣扎的眼神变的坚定,他绷着小圆脸,对着罗澧丢下一句话就继续跑。
“我要回山,我要让爸爸给我找后爹!”
罗澧:“?”
罗澧眼睛一眯:“回来!”
他追了好些年,放在心尖尖上的伴侣,绝不能不要他。
时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窜的更厉害。
他才不回去。
这地府,他时乐就算是穷死,在外面饿死,他都不会回来继承!
第5章
在山上宅了多年的时乐,没跑多久,就累的有点喘。
他仗着本体的个头小,瞅着什么带洞的漏缝的就直往里头钻。
片刻后。
后面追过来的罗澧,蹲在地上,看着面前也不知道是谁刨出来的坑洞,压着对刨洞那人的杀意,放缓了声音,哄着钻进去的儿子。
“乖崽,出来让爹爹抱抱。”
“不要!”
时乐坐在坑里,湿漉漉的圆眼睛里满是愤懑,他怒斥:“坏爹!骗崽!”
罗澧眼底划过抹笑,索性直接拂干净地面灰尘,坐了下来。
“你说爹爹坏,让爹爹有点伤心。”
他眼里明明带笑,声音却故意压低,像真的很伤感似的:“别人家的崽,长大了不都是要继承家业么?”
“为了你,爹爹可是打拼了多年。现在爹爹身体不行了,想要回山上修养修养,再看看你爸爸。”
“崽啊,看着你继承阎王位,这大概是爹最后的遗愿了,你真的不能满足爹吗?”
罗澧的语调越来越悲伤,最后,甚至直接咳了起来。
时乐听着他的咳嗽,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刚才还愤怒的小脸,顿时蔫吧了下来。
“你,你是不是又在骗崽?”
罗澧没回答,而是直接咳出了几口血。
血浸在地上,刺眼的红意让躲在坑里的时乐吓的赶忙爬了出来。
“爹!”
时乐一出来,就仰着小脑袋看罗澧。
只见罗澧那张俊脸上果然白的吓人,唇角还染着血。
他对上时乐慌张的眼神,抬手抹了下唇。
“崽。”
“爹的遗愿……”
时乐攥紧爪爪,原本坚定回山的念头,现在疯狂动摇。
眼前这个人,是亲爹。
虽说亲爹这些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他见面。
但是,但是他又说了,是在为自己打拼,现在打拼不了,才想退休的。
心软的时乐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