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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人的陈放真正的亲人并不欢迎。
    “赵姨你看你说的,我儿子在你这儿呢,合着我就不能来?”
    女人扭着细腰,丰腴的屁股坐在凳子上,毫不见外地夺走陈放手里的筷子和碗,自顾自夹了口菜,又嫌弃太过清汤寡水似的连着筷子一摔。灼热的汤汁飞溅,落了一滴在陈放脸上,白皙的皮肤立刻泛出小小的红印。
    “陈娆。”陈放直呼她的名字,声音明明在发抖,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有事情回家里说。”
    “没什么可说的。”陈娆用染着紫红色的长指甲敲了敲桌面,“我拿钱就走,也不在外人面前给我儿子丢人。”
    对于陈娆的的行为,陈放丝毫不觉得意外,这女人最擅长的就是道德绑架,无论是儿子还是其他男人,在陈娆眼里只是钱而已。
    陈放从没有反驳过学校的人对自己的恶毒说辞,因为他们都没说错,他没有父亲,眼前这个美艳而轻浮的女人正是自己血缘上的母亲。
    她是一朵开在污泥浊水中的花,随着盛放而腐烂,任成群的苍蝇臭虫觊觎,却对真正的骨肉亲情视若仇敌,企图拖着他一同向地狱更深处下坠。
    陈放的手伸进裤子口袋,将叠整齐的几张纸币放到桌上,不看陈娆得逞后讽刺意味更甚的表情。
    攒足逃离的资本之前,为了暂时摆脱纠缠,顺从是唯一的办法。
    陈娆捻着纸币一角数了数,薄薄一叠不过五张百元钞票,被轻车熟路卷成纸棒,像烟卷似的被捏在指节间。
    “乖儿子,以后晚上晚点回家,别耽误妈妈赚钱。”陈娆用粉色烟卷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鲜红的嘴唇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像吸食鲜血后残留的痕迹,带着一脸餍足的慵懒,笑得轻佻又恶毒。
    拖沓的脚步声走远,陈放将衣袖的边缘紧紧攥在手里,原本直挺的脊背泄气地佝偻起来,连说话都像是要耗尽最后一口气:“婆婆,对不起啊。”
    陈放只能道歉,为了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的荒唐事件,一次次地向身边的人道歉。
    仅仅因为陈娆是自己血缘上的母亲。
    可他明明没得选。
    “好孩子,别难受了。来,吃饭。”
    “嗯。”
    陈放俯身捡起陈娆丢在地上的筷子用水流冲干净,将饭菜机械地送进嘴里咀嚼,却是食不知味。
    第6章 小面
    将所有事打理好,陈放拎起书包挂在肩膀上,招呼一声即将出门时,被赵婆婆拦着胳膊,将一张百元纸币塞进他手心里。
    “婆婆,你这……”赵婆婆的儿子给的赡养费本就是聊胜于无,只是一百元恐怕都会让生活拮据一段时间,陈放坚决推拒着,“我不缺钱,真的。”
    陈放的钱除了存在学生卡里,全部存在偷偷办理的银行卡中,给自己留的现金很少,以免陈娆发现之后狮子大开口。
    摆脱纠缠的资本,只能靠他自己一点点攒出来。
    “算算日子,你的发热期是不是又要到了?”赵婆婆固执地将钱塞给陈放,“你一个omega,买抑制剂的钱可不能省,安全最重要。”
    是啊,发热期的omega处境很危险,这点他深有体会。
    尽管自身信息素的味道很奇怪,甚至比beta的费洛蒙还要寡淡,没人会想到他是个omega。由于发热期的生理反应,陈放不可能真的像对外说明的那样,完完全全将自己当作一个beta。
    每月的发热期让他衣领下藏着的腺体变成一颗定时炸弹,陈放厌恶这种被本能支配而身不由己的感觉,稍不留意就有可能沦为alpha掌中之物。
    omega身娇体贵,后颈的腺体对于整个社会更是稀缺资源,是注定要被抢夺和占有的。但陈放并不为此感到荣幸,像他这种烂泥里挣扎长大的omega,受过的加害多于保护,被多一个人盯上,就多一份危险。
    藏身才能安全,是他总结过往得出的道理。
    陈放最终还是将纸币塞回赵婆婆手中,从自己衣兜拿出两张纸币给她看,赵婆婆这才安心,又叮嘱陈放一句记得买抑制剂,才目送他离开。
    站在门外的廊台,陈放抬头看了眼楼上的位置,有青色的烟雾飘出来,被风稀释得无影无踪。
    熟悉又刺鼻的味道,是陈娆一直抽的那种烟。
    那方乌烟瘴气的空间,是他所谓的“家”,不知道进进出出过多少陌生男人,他们进门远比自己回家要轻而易举。那些人总是在踏进门槛的一瞬间脱掉人皮伪装,退化为原始动物,失去理智和道德的束缚,一味屈从沉溺于本能。
    想起两年前那个昏暗的阴天,分化后慌乱的第一次发热期,还有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穷凶极恶疯狗一样的alpha……
    陈放缩着肩膀用衣领将后颈藏得严严实实,加快脚步地逃离,企图甩掉阴暗恐怖的记忆。
    再也不想回到这里了。
    路识卿坐在学校门口的石墩子上,一边数着手表上秒针走过的格数,一边往陈放走时的方向张望着。
    手表上的分针走得太慢,距离到达四点半的位置还要转过九十度角。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不光是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实际上整个下午,陈放没在身边的所有时间,似乎都被他用于等待。
    什么赶不赶巧,他守株待兔这么久,就为了逮陈放。
    烦烦烦,怎么还不回来啊。
    路识卿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陈放惯坏了,和他相处实在太过舒心,无论什么要求想法都能被他自然而然地接住,像落在棉花上,陷进去就不想出来。
    没陈放陪着,做什么都没意思,棉花垫子一撤,他被身边的空气硌得浑身难受。
    落差感最是折磨人。
    下午他到小商圈逛了逛,就吃的而言,他更喜欢学生街不大卫生的小吃。顶层的网咖条件倒是不错,可惜打游戏的状态不对,连跪让他心态崩得一塌糊涂,甚至无聊到在网咖看了部并不那么搞笑的喜剧电影就回到这儿呆着。
    心情本来就焦躁,肚子也不知好歹地开始咕噜咕噜响,路识卿才想起自己连午饭都没心思吃,结果现在稀里糊涂地就要吃晚饭了。
    一会儿得让陈放好好补偿自己。
    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饥饿感惹得他烦躁,用抖腿的方式消耗着多余的火气。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碰了一下,像蜻蜓点水那样一触即松。
    “我这爆脾……”
    路识卿在石墩子上扭过身,进入视野里的是一件深蓝色的长袖校服,黄昏的阳光打在陈放白得透亮的侧脸上,将漆黑的瞳仁映照得明亮,正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垂眼看他。
    没脾气。
    路识卿恍惚了一瞬。
    相似的场景在下午看的滥俗喜剧中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