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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抖。
    可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很委屈。
    他明明并不讨厌那股松枝香,甚至渴望能够再次投入带有松枝气味的怀抱中大哭一场。
    可他只能走进雨里,无法回头。
    怎么回头啊。
    他腺体上的伤口,手腕处的伤疤,以及破碎不堪的生活,都不该是路识卿来替他修补的。
    陈放拿着手里路识卿的外套,低头用鼻尖靠近领口,轻轻嗅了嗅属于路识卿的味道,当即后颈的腺体便有了些肿胀和刺痛感,像是对他再次痴心妄想的警告。
    诚然是痴心妄想,时至今日,有些话依旧没有出错。
    路识卿已经成了有作为的alpha,而他也依然是没有价值的蛆虫罢了。
    陈放晃了晃神,手中的外套滑落一角,垂到地上,他伸手去拽,口袋里的东西反倒像把握时机似的,哗哗啦啦从衣兜里掉出来。东西不多,几张纸单,落到地上没有声响,竟然让陈放有一种错了做事可以侥幸瞒天过海的感觉。
    担心外套再次滑落,陈放很小心地将布料翻折两次,谨慎地抱在怀里,然后才弯腰去捡那几张纸单。白纸黑字大剌剌地暴露在表面,目光难免扫到上面的内容,只慌乱中一眼,陈放捏着纸单边缘的手指便逐渐失了血色。
    他知道偷看别人口袋里掉出来的私人物品是不好的行为,但想了想,竟然觉得这东西说是自己的似乎也无不可。
    毕竟姓名栏上清清楚楚写着名字,陈放。
    有什么写着他名字东西会在路识卿的口袋里?
    卫生间里水声还没有停,似乎是在给陈放逾矩的勇气。
    纸单被折叠了两次,陈放的指尖略微颤抖,努力放轻动作将纸展开一半,露出一列他看不懂的中文名词和英文缩写。可他也并不傻,看到最上方“首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几个字,当即意识到,这大概是某项检查结果的纸质报告。
    他记得路识卿昨晚走时告诉他,先住院,等到早上再带他做检查。但他没有听话,检查也并没有做。
    那为什么检验结果会出现在路识卿的口袋里?
    凌晨时分,路识卿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发觉他偷偷踏出病房那一刻的神情突然在陈放脑海里一闪而过。
    没有苛责或怒火。他眼睛充血,目光黯淡,佝偻起来的身体好像很疲惫似的,无力又无奈的样子。
    第63章 没有办法不管不顾
    “那是你的血液信息素检验报告,上次给你开了检查,你没去做的。”路识卿站在卫生间门口,对拿着纸单发呆的陈放说道。
    那语气之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或愠怒,只是平静的陈述,对陈放而言却好像揭露罪行。他心虚地垂眼,认真把纸单折回原来的样子,讪讪地捏在手里。
    “对不起。”陈放低着头道歉,态度比认罪伏法要更为诚恳。
    “是我该说对不起。”路识卿走过来,把陈放怀里抱着的外套拿出来随意搭在臂弯里。他没有退开,站得离陈放很近,沉默一会儿接着说:“我又骗了你。我趁你没醒的时候给你做了几项检验,其他几份结果在我的手机里。你要看吗?”
    陈放咬着嘴唇,并没有好好回答路识卿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已经看过了吗?”
    “看过了。”路识卿说。
    陈放闷闷地低下头,不说话,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路识卿抽出陈放指尖捏着的化验单,展开扫了两眼,又把它原原本本折起来放回口袋,或许是因为不需要再多看几眼,他早已经对结果了如指掌。
    带着还处在昏睡状态的陈放去做检查时,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医生的职责,即便对于一个不听话的病人,也要心存宽慰悲悯。
    即便陈放似乎并不愿意,检查还是要做的,但他和陈放之间的纠葛也会尽于此。若是陈放醒来后执意要走,那就由着他去,自己不会再多阻拦。
    毕竟亲密无间只是曾经了,他们之间的分隔线是陈放亲手画就的。光是徘徊已经足够不识时务,他根本没有越线的资格。
    直到黄昏时分,曾经带过路识卿实习的腺体科主任丁骐山联系了他。几份检查结果摆在桌上,丁骐山皱着眉头。
    路识卿记得有次进手术室之前,丁骐山就是这副神态,那一次,患者在手术台上便停止了呼吸心跳,门口等候多时的家属哭得撕心裂肺。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应该哭泣,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和陈放非亲非故,没有替他难过的立场,又或许是四年里没有更加悲痛难当的事情,让他失去了流眼泪的能力。
    哪怕某次流了眼泪,也是在梦里。
    此刻又不是梦里,他只是心口闷得难受。
    丁骐山讲了很多,路识卿听着,多数时候都在沉默。
    最后丁骐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别丧气,已经熬过了这些年,说不定患者幸运。
    路识卿苦笑一声。
    当生命被运气拿捏住,人就已经很不幸了。偶尔被施舍的一点点幸运,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看见火花里的幻象,华而不实的虚妄,把不幸衬托得更加不幸。
    路识卿走出腺体科办公室,去检验科取血液信息素的化验单,将每个数据指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再去找丁骐山,而是不知不觉走回了陈放的病房门口。
    他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有些恍惚,脑子很乱,想要整理思绪却愈发乱成一团。
    抑制剂依赖,信息素极度易感,腺体功能紊乱……丁骐山每说一个关键词,路识卿的心口便窒一下,像没有棱角的石头砸在胸前,很闷很重,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用以发泄疼痛。
    就像他只看到陈放手腕伤口结痂之后的痕迹触目惊心,根本无法想象那些鲜血淋漓的时刻,陈放究竟在遭遇什么,只知道被陈放掩藏起来的部分,比他肉眼可见的还要糟糕百倍千倍。
    彻夜的思绪被病房的开门声打断,路识卿看到踏出病房的那只脚时,并不感到意外。他似乎早已预料到陈放会走掉,但那张脸上的神情却和他料想中所差甚多。
    没有四年前背影的那般决绝,分明是痛苦难当,心存愧疚。
    路识卿一夜未睡,失眠对他而言是常事,但他仿佛骤然从沉睡了四年的噩梦中醒来。
    他此刻看着陈放,清晰且残酷地意识到,这个消失了四年的人并非只存在于他的梦里,而是真切地在某个暗角挣扎存活,经历过许多他毫不知情的疼痛,现在站在他面前,并且伤痕累累。
    优柔寡断也好,余情未了也罢,不得不承认,时隔四年,路识卿依旧没有办法做到对陈放不管不顾。
    他要把他带回来,哪怕从任何地方,或任何人身边。
    桌子上的包子凉透,洒了一半的白粥也没有让人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