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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会多拿些宣纸和狼毫过来,分给他一半。
虽然学堂是甄家设立的,可甄玉棠在学堂里,并不摆大小姐脾气。
她含笑看着人时,宛若漫天星辰璀璨的光芒,都涌进了那好看的眼眸中。
在泰和县时,甄玉棠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只有她,打心底深处不嫌弃陆遇。
陆遇曾想过,如果他考上了秀才,有了功名,这样的身份不会与甄玉棠相距太远,便去甄家提亲。
阴差阳错,没过多久,他回到了侯府。
京城的日子繁华富贵,他不必为了谋生而发愁,不必为了多买一刀习字的宣纸而省吃俭用。他可以穿上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他想要什么东西,侍女小厮会提前为他准备妥当。
当日那个贫寒又窘迫的陆遇,再也不见了,然而夜深人静时,他想念王娘子与阮娴,也会想念甄玉棠。
去到侯府的日子,表面上繁花锦簇,实则如烈火烹油。
在甄家学堂时,他的功课最为出色,可与京城这些世家子弟相比,不值一提。
那些子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武兼修,谈论起某个话题,引据经典,他们自打出生,便熏陶了那些见识与气度,陆遇远远不如他们。
更让他觉得难堪的是,他在国子监读书,功课一直不靠前,有一次陆侯爷私下里对陆老夫人抱怨,说可惜了阮亭不是他的亲儿子,若陆遇有阮亭的七八分才华和魄力,宣平侯的下一代就有希望了。
这句抱怨,碰巧被陆遇听到。
阮亭取代了他的人生,在侯府过了十六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好不容易彼此身份归位,侯府那些人还是拿他与阮亭做比较。
幼时因着家境贫寒,不管何人欺负他、嘲讽他,陆遇脸上总是挂着笑,用笑意来掩盖心底的愤懑,他不是不会生气,他只是不敢表面自己的情绪。
到了侯府,他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旁人夸赞他君子端方,温柔和煦。
其实,他之所以唇角挂着笑,是因为他依旧不敢得罪京城这些世家权贵。
多少年来萦绕在他身上的那股卑微,根深蒂固,刻到了他的骨子里。
就连侯府二房的陆瑶,方才都敢不听他的管教。
陆遇不会在明面上展露这些情绪,可他清楚,他是讨厌阮亭的。
他才是真正的侯府少爷,阮亭之所以比他出色,只是因着阮亭取代了他的人生。
他回到侯府的那一天,面前比他高一头的阮亭,长身玉立,鲜衣怒马。
两人都穿着锦服,可阮亭看起来比他更像是侯府少爷。
用膳时,阮亭一举一动都带着矜贵,他却把膳后漱嘴的香汤,一口喝进了嘴里,咽进了肚子里。还望着碟子里的含片,不知该如何下手。
没有人笑话他,包括阮亭,阮亭还不着痕迹为他演示了香汤与侍女呈上来的薄荷含片的用法。
然而,那一刻,他当着陆家人的面出了丑,那股难堪与燥意,让他抬不起头来。
陆夫人本打算把阮亭留下来,王娘子也是同意的。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陆遇清楚,阮亭在宣平侯府一日,便会掩盖掉本该属于他的光芒。
所以,他去找陆夫人说了一些话,让陆夫人改了主意。
时隔几年,他再次听到甄玉棠的名字,是在王娘子写给他的信当中。
王娘子说甄玉棠要与阮亭成亲,那个时候,陆遇捏着那封信,出了神。
甄玉棠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陆遇知晓他与甄玉棠家世悬殊,他不可能再回到泰和县,只是在心里为她留了一个位置。
甄玉棠嫁给其他人,他都无所谓,偏偏甄玉棠的夫君是阮亭。
阮亭取代了他的人生,还不知足,还娶了甄玉棠为妻,怎么所有的好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了?
陆遇不服,也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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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玉棠上了马车,放下帘幔前,她瞧着平时还在盯着陆遇,“平时,你在看什么?”
平时赶紧转过身子,“没什么,夫人,奴就是随便看看。”
“回府吧。”甄玉棠也没多想。
平时在心里为阮亭叹了一口气,方才夫人都上去马车了,陆遇还在看着夫人的身影,不知这位陆公子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希望这九日赶快过去,少爷能顺顺利利出了考场,然后回到夫人身边,其他男子就不敢打夫人的注意了。
余下几日,甄玉棠除了看一看京城商铺的情况,大多时间待在府里。
泰和县林家,林老夫人拄着鸠仗,来到林家后院,“ 知落,算着时间,你说阮亭是不是进去考场了?”
林知落正在晾晒各类药草,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草香,“祖母,会试开始的时间在三月十五,表妹夫进去贡院已有四五日了。表妹夫秋闱的时候是解元,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林老夫人眉间的皱纹舒展了些,“希望天爷保佑阮亭这孩子得偿所愿。